这玉简看起来与寻常玉简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懂行的人便会发现,它比寻常遇见更显冰凉,灯光下会有絮状的纹路,所以,这其实不是用来录入文字的,而是用来温养神魂的。
也就是说,他们打着的,应该是让玉简里的这个不知哪位老祖的分神,夺舍日渐虚弱的裴霓裳的主意。
花无百日红,人们只知道这是罗门尊者炼出的圣品毒,无色无味,人食之毫无感觉,连日渐衰弱都不明显,只是某一天便发现这人成了空壳,已经呆呆傻傻,很快便如泥塑般死去——但是何所思作为一个丹道大师,自然知道,所谓花无百日红,其实是一种攻击于神魂的毒药。
修士之神魂,初始时是一片混沌迷雾;偶然间窥得门径,便斩开混沌迷雾,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得一混沌之海;登堂入室者便知世间万物,都是阴阳相生,五行相克,自是以一生之,幻化万物;到略有小成,便化十为一,返璞归真,以期找到与自己最相合的神魂演化之法;若是登峰造极,便是自成一体,容万象于无形,恐怕以神魂入道,也未尝不可。
何所思可以谦虚地说自己不至于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总归是略有小成的——而自己是个完整的神魂,而对方无论如何都是一缕分神,简直就是殴打小朋友的节奏。
本来以为有一场大战,没想到送上来的却是烤好的羊羔。
这样想着,何所思将玉简,贴向了额头。
也不知道存在这玉简里的,是哪位老祖的分神——只可惜左右,都不过只能成为养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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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有些不对这件事,罗观景发现的有些太晚——虽然他只是一缕分神,不过从广义上来讲,说他是罗观景本人也没错。
怎么说呢,本来嘛,只是去夺舍一个小姑娘,还是个被他的毒药毒的差不多了的小姑娘,谁会有什么压力啊。
罗观景并不是自命不凡,他五岁练武,十岁修道,十七岁筑基,一百岁金丹,五百岁弃道入魔,从零开始,三千七百岁建立罗门,如今的修真界,除了少数几个老怪物和小妖怪,任谁不得尊敬地叫他一声罗门尊者,他屈尊降贵地来做这件事,也不过是因为欠了一份人情,而这件事又确实太容易的缘故。
结果呢,踩到铁板了。
他穿过看起来像是神魂初练者的神魂状况的一层迷雾之后,便看见一席青色长衫的男子带着满脸笑容冲他微微摆手。
青丝如瀑,挺拔如竹,长眉斜飞入鬓,鼻梁直挺,鼻若悬胆,看来英俊非凡,一双仿佛泛着水波般潋滟的桃花眼,又令人不禁心神摇曳。
他看见罗观景,露出了更加惊喜的表情:“天呐,是你啊,小景。”
罗观景转身就走。
然而他忘了这里是别人的神魂,于是他一转身,就看见了近在眼前的何所思放大的笑脸。
“怎么会是你!”罗观景咬牙切齿。
何所思微眯着眼睛,笑的像个狐狸,嘴角上翘的薄唇缓缓张开,吐出了这样的话语——
“叫你欺负人家小姑娘,呵呵,傻逼了吧。”
罗观景虽逾千岁,外貌上肤白貌美眉目缤丽的美少年,只是所修功法偏向阴冷,又已经做了几千年的罗门门主,气质上向来阴沉迫人,平日里他的门人只要是被他懒懒扫上一眼,便会吓得神色皆变。
如今他却差点没被何所思的话气的吐出一口血来,但是这件事还是太离奇,离奇到他觉得自己败的莫名其妙。
他问:“你是怎么回事,你先夺舍了她?”
何所思挠了挠脸,顾左右而言他:“你们什么阴谋啊,要是对付原至公的,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我很感兴趣呢。”
罗观景这时却觉察到了危险,是了,原来自己是来欺负人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一不小心,恐怕就要神魂俱灭了,虽然只是一缕分神,也会疼的啊。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罗观景还是很沉着,道:“仔细看来,是这裴霓裳的神魂陷入了沉睡,你难道是意外来到这儿的?”
何所思笑脸微僵:“小景,你不会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件事吧?”
这么说着,何所思慢慢逼近罗观景,直到鼻尖将要想贴,对方那张总是故作镇定的面孔也微微变色,双手交叉在身前道:“何所思,要杀要剐随便你,你你你别再给我靠近了。”
“……干嘛,我又不会强/暴你。”何所思翻了个白眼,“我呢,只是想……”
腰间一痛,罗观景低下头来,便看见自己的腰间伸进了何所思的一只手掌。
“……”
陷入躯干的手掌是透明的,像是液体一般与自身的躯体向融,散发着莹白的光芒,就好像他们的身躯连为了一体,而手掌拿出时,便带出了一条青灰色的锁链,何所思将它在虚空中甩了甩,然后揣到了自己的怀里,锁链便随之消失,只是罗观景知道,自己的这缕神魂,算是彻底和原身断了关系了。
他也算没了脾气,知道何所思不会将他神魂俱灭,便捂着肾道:“转性了啊何所思,我还以为我凶多吉少。”
何所思抬起手来,拍了拍罗观景的肩膀。
“罗门尊者,一教之主,毒品宗师,对吧。”
“……?”
“会宅斗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