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之时,何所思到达了中川境。
他此时从高空望向中川境的山河,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里的一草一木与他先前看时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曾经他以为是故乡的地方,如今却变得陌生起来。
只怔忡了片刻,他便赶往了云天宗,赶往那个他曾经以为,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依靠的地方。
鹤翔峰,便是主峰。
然他在入门之处,便已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曾经仙风道骨的老人身形以有些佝偻,坐在山门巨石之上,仿佛一个僵硬的蜡像。
何所思脸色一变,因为他发现,老人的修为竟从分神跌至了金丹。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一脸凝重地站在了对方的面前,抿了抿嘴,张口道:“师父……”声音嘶哑,饱含不敢置信之意。
云天宗曾经的掌门云净子,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目光带着慈爱道:“你来了啊,所思。”
何所思压着嗓子,抑制住要喷薄而出的怒火:“这是谁做的?”
云净子仍旧平静安然:“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何所思忍不住挥手砸向一边的山壁,强烈地冲击轰击在岩石之上,整座巨山都微微晃动,被直击的部位很快碎裂,多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我要杀了他!”
云净子目光悠然,静静地望着何所思:“他毕竟是我的儿子,你的师兄。”
何所思微微一愣,不敢置信道:“你是来阻拦我的?”
云净子平静的目光,便渐渐染上了恳求:“我只求你留他一条性命,他被心魔所困,才会有这般行径,实际上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么,所思。”
何所思微微后退。
回忆如潮水一般地涌来。
他还记得自己初次修行,展露出惊人天赋,被门人欺侮打压之时,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就是云传。
他几乎也有些挣扎起来,不禁自问:为什么云传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曾经那个和善热心地指点他的师兄,那个帮他训斥无故找他麻烦的门人的师兄,那个和他一起历险的师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或许正是因为曾经如此相信,才会在看到那样的转变时,更加怒火中烧。
他还记得云传在追杀云柔时所说的话,当时他没有什么表现,但其实这话对他的伤害,简直宛如附骨之疽,他时时想到那句话,然后充满不解,只想问问云传,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捏着拳头,狂躁的灵力波动令周围飞沙走石。
云净子突然跪在他面前,带着哭腔祈求道:“你不能杀了传儿啊,他毕竟已经是云天宗现在的掌门,若是杀了他,刚刚有些起色的云天宗,又该如何呢。”
何所思的目光掠过跪在地上的掌门,望向了远处最高的鹤翔峰。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然而没走几步,腿便被抱住了:“所思,所思,你就答应为师吧。”
何所思蹙眉回望,目光如闪电逼人。
一道细细的剑光从他眉间射出,不断放大,很快变作了正常细剑的模样,然后将这个脚边的云净子拦腰斩断。
何所思目光冰冷,语调冷酷:“你不是师父,师父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看着那道身影被剑光砍过后,果然变作了轻烟散去,何所思目光更沉,也更加轻蔑冷酷。
冷酷之下,杀意蓬勃锐利。
他熟悉这个幻阵,知道里面的景象起码有一半的真实,也就是说,云净子的修为,很可能真的已经被云传吸收。
他提气而起,飞至高空。
手腕一翻,从虚空中抽出一柄巨剑来。
在何所思手上,巨剑很快燃烧起红色的火焰,火焰之强,染红了半片天空。
何所思将巨剑重重地扔向了鹤翔峰。
燃烧着火焰的巨剑划破空气,带来回荡在整个山谷的鸣响。
何所思提气开口,说出来的话却盖过了这鸣响之声。
“云传,你无义无孝,寡廉鲜耻,对老父幼妹,尚且无情无义至此,天道不收你,我便替天行道。”
“今日,我来杀你。”
话音刚落,巨剑落入鹤翔峰,劈开峰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