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第最近心里很是矛盾,自从他得知了来犯的金军居然比自己对外宣称的十多万人马更多,达到二十万之众时,他的心里便打起了鼓来。在刚知道宁远的守军在唐枫、袁崇焕二人的坚持下没有领命回撤时他还不无恶意地想要看着两人兵败,到那时自己便可向朝廷进言,办了这两个不遵号令的家伙。但是当他知道来犯之敌比自己现在手中的人马更多时,便立刻傻了眼,有时候他倒希望宁远城真能创造出奇迹来,能够帮着自己挡住金军,这样自己就不用真的带兵与来势不可当的金兵交锋了。可是高第又想到了若宁远真的挡住了二十万金兵,到时朝廷必然会知晓,而自己恐怕不但会被朝廷怪责,而且连麾下的将士也必然不能心服,到那时自己的仕途便也到头了。
想到或会出现的情况,高第只觉得左右为难,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了。就当这个时候,朝廷的斥责和命他出战,押运粮草前往宁远的文书适时地送到了山海关。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公文看了之后,高第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他立刻就分辩起来:“还请大人回禀朝廷,下官如此行事也是为了我大明的百姓和江山社稷啊,如今来犯之敌足有二十万之众,而我辽东屯兵不过十余万,若是处处设防只会被敌个个击破,那还不如聚集人马在山海关这险要之地与敌一战的好!”
那来传书的官员不过是兵部的一个主事罢了,虽然奉了上命却也不敢对身为兵部尚书的高第无礼,他只是劝道:“无论高大人您是怎么想的,如今朝廷已经知道了此事,就断无看着宁远城被金人所破的可能。而且在文书中也写得清楚,辽东已经丢失了太多的城池,不能再落于金兵之手了,还请大人快些出兵,不然……”
高第想将自己用来说服众关隘、城池的言辞拿出来再说一次,那就是他们主动撤离就是想诱敌深入,等到击败敌人之后自能恢复原来的土地,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对此战失去了信心,所以到嘴的话便咽了回去,最后只得道:“既然如此,下官这就准备兵马出兵宁远。”
那官员又道:“这出兵尚是小事,朝廷内阁的意思是让高大人快些运送粮草去救宁远之急才是当下最急之事。”
“是,下官一定照办。呃……朝廷是如何知道宁远缺粮的?”高第立刻发现了这一点疑问。朝廷想知道自己退兵和宁远抗敌之事还不是太难,但宁远城缺粮却不是那么容易知道的了,他不禁心生疑惑。在他得知了是唐枫早向朝廷中的要人上了书后,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心里却是恼恨异常:“唐枫啊唐枫,想不到你做事如此不留余地,居然早就想着陷我于不利了,那我又何必前去救你呢?反正即便此次能够将金人击败功是你们的,我却也要丢官罢职,而若是你们也败了,我却还有胜利的机会,或许还能将功赎罪,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为他人作嫁衣呢?”心里的自私和自保之心盖过了为国为民之心,高第终于有了一个决断。
不过当着朝中来人的面他却不好这么做的,所以他立刻就装模做样地开始调集粮草,甚至点起了人马。那官员其实心下也对金军很是畏惧,眼见高第如此听话,便不想再待在山海关了,如果那金兵突然杀来的话,自己可也有得受了,所以在安慰了高第两句之后,他便离开了山海关返回了京城。
见到京中来使走了,高第便又显得消极了起来,不断地找着借口拖延着出兵和出粮的时间,直到三日后才准备好了粮草由几千人马押运着往宁远方向而去。而他则继续在山海关里拖拉着,希望听到宁远城已破的消息,这样自己便不用带军去救了。
如果高第此时来到宁远城下,便会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因为城下的金兵虽然时有进攻,但是却很是不力,每次上阵的人马不过数百到千余人罢了,而只要城头的明军一阵箭雨射来,他们便会知难而退,没有了之前一往无前的气势。其实这样的战法已经持续了几日了,就连守城的明军都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女真人在打着什么主意。
在巡视了城中各处之后,唐枫和袁崇焕便回到了指挥所中,两人却没有因为金兵放松了进攻而有丝毫的松懈,反而眉头紧锁。他们两人在开始的如释重负之后不久就看出了金人的险恶用心了,他们是想将城中的明军和百姓活活地困死在宁远。
“这都三日了,城外的建奴依旧如故,再这样下去城里的粮食都快要接不上了。到时军心乃至于民心都要散了,我们还怎么守城呢?”祖大寿经他们二人提醒之后也清楚了此事,见堂上没有其他人,便张口发起了牢骚。
袁崇焕无奈地道:“这有什么办法?现在建奴兵力远胜于我们,主动权尽在他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只希望逸之前面所做的事情能起作用,朝廷能早日运了粮草到来。”
唐枫现在对自己之前所做的打算也不是太有把握了,但是却也不好太过打击袁崇焕他们的士气,便道:“放心,孙大人一定会为我们想法子的,只要朝廷调度合法,几日内便会有粮草从海上运来,我们便再支持多几日。”
“可是城中粮草已经只够两日之量了,到时候若再无粮草送达,只怕……”祖大寿没有将后面或会引起兵变与民变之事说出来,但唐枫二人却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