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从辽东送来的奏章被众官员传看了之后便又放回到了书案之上,众人开始在下面小声地议论了起来,而也有不少人的目光则瞥向了在上高坐的那个肥肥白白的宦官的身上,等着他做出一个决定。这里是魏忠贤的府上,如今朝中的重臣都已经是他的党羽,朝廷政令噤都出自他的一句话,遇到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们当然也等着魏公公拿主意了。魏忠贤在轻咳了一声,使下面的议论之音停歇之后,才慢慢地道:“诸位都看了这两道奏章了,不知你们认为咱们该如何屈处此事啊?还有改如何上禀皇上,下安民心,以尽咱们身为臣子的责任呢?都说一说,给咱家一些建议。”
虽然众人的心中都有一定的看法,但是在尚未明白魏公公以及其他几名内阁辅臣的意见之前,可不敢随便提出来,所以大家都拿眼看向了崔呈秀等几个最得魏公公信任的官员,等他们说出主意后自己再进行附和。
在静了片刻之后,崔呈秀才说道:“回公公的话,下官以为我们自然应该将辽东经略高第的奏章作为依据上呈给皇上了,毕竟他才是辽东军政主管,此战之所以能挡住近二十万的女真大军也必因为他指挥得当了。”
魏忠贤稍一点头,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便看向了其他人。那些人见这个阉党中的智囊已经开口了,便只当魏公公的意思就是如此,便也纷纷随声附和,都认为应该采信高第的奏报,至于那个宁前道袁某人的奏报当然不必当一回事了。更有人言道:“公公,这个高第乃是公公取得皇上信任后第一个推荐到辽东去的人,他能立下如此大功自然多靠公公您的慧眼识才,而那袁崇焕则不然,为了公公您的声望,我们自然也应该将功劳归于他高第了。”这里都是阉党的干才,有些在外不能明说的话,在这里是可以说出来的,反正也没有人敢将之泄露了出去。
正当这个时候,魏广微却突然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公公,下官却以为应该采信那袁崇焕的奏报!在不久前就有监军唐枫上了参奏高第的本章,说他只知将辽东人马都撤到了山海关去,而且在宁远被围时不知援救。如今战事一了,他高第却将大功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恐怕就连皇上也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说辞的。所以下官以为,这次我们用来上报呈奏的还是选这袁崇焕的奏报比较妥当。”
崔呈秀闻言不禁皱了下眉,他也知道此事的确有些为难,便也不再坚持了。而这时顾秉谦也说道:“魏大人此言甚是,我们此时不能再因为他高第是由公公举荐的便自让他蒙混过关了,在此次战斗中他实在是太也不堪,大大地丢了公公的面子。反倒是那个唐枫,在这袁崇焕的奏报中显得很是了得,若没有他在宁远城中的指挥与安排,想破女真二十万大军也没有这么容易。所以下官也以为当采信袁崇焕的奏报。”
那些官员见到他们两个大人都是这样的看法,立刻就都看风驶舵地改变了自己刚才的看法,纷纷建议魏忠贤将袁崇焕的奏报作为依据。崔呈秀此时也知道自己有些考虑不周了,但是对唐枫的顾忌使他虽然知道唐枫生死不明还是说道:“公公,话虽然这么说了,但尚有一事我们是要考虑的,那就是如果照袁崇焕所言的那样上奏的话,高第这个辽东经略的位置可就无法再坐下去了,我们又从哪里去寻一个取代他的人来呢?”
这话才点到了重点上,众人一下子就静了下来,阉党众人可还是清晰地记得就在半年前的那两次寻找适合的经略人选的事的,如果高第真的无法再任此职,恐怕他们又要为此而头疼了。崔呈秀见在座的人被自己的话说动了,便更进一步说道:“而且各位莫要忘了,这个袁崇焕可是孙承宗一手提拔起来的。若是高第有罪,而他却立了功的话,就是表明他孙承宗更适宜做这辽东经略,到时候皇上说不定会再次起用孙承宗为辽东经略,那样我们之前想尽办法将他从这位置上赶下来的气力可就都白费了。而袁崇焕所着意提到的唐枫却是带了人马追击金军不知生死,他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还不如继续让那高第做这辽东经略呢。”
“这……”说实话,魏忠贤适才已经被魏广微他们的说辞给打动了,但现在一听崔呈秀的话后,却又有了犹豫,他的确不甘心就这样让孙承宗再次上位,那对他们来说是很不利的。而那唐枫原来就因为月前之事让他在心里存了一点猜疑,现在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他而使自己头疼的道理。可是顾秉谦的话却让他又不得不重新考虑:“公公,此一时彼一时也。半年前的情形与现在的情形已经完全不同了,现在我们根本不必担心这辽东的十多万大军究竟是不是在我们的人控制之中了。”
“此话何解?”见他如此自信地说出这话来,魏忠贤便来了兴趣,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