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音一出,所有人都往凤羽珩这边看过来。只见她早已起身,从容地站着,向步贵妃直视过去,目光中竟是带了些愤愤不平之色——“尚书大人半生为国,为大顺尽心尽力,到老了不但不能安享晚年,竟还被自己的女儿给砸死,真是……令人唏嘘。”
她说这话时,悲戚之情溢于言表。
步家人一个个的愣在当场,有一些不太明事的小孩子被凤羽珩这么一说,心里也开始合计起来。
他们根本也不明白为什么步霓裳和步贵妃要将尚书大人的死怪在凤家这个女儿身上,就像人家说的,尚书大人是被步贵妃砸死的,而扔出贵妃娘娘的人,是当今圣上,难不成还要他们去跟皇上评理?
眼见步家人的情绪有变,步贵妃气得五脏六腹都疼,“凤羽珩!”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牙尖嘴利的丫头,事情究竟起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步霓裳也狠狠地道:“你不要太嚣张!”
步白棋不敢说贵妃,只能又喝斥起自己的女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凤羽珩却冲着步霓裳和步贵妃点点头,道:“还真说对了!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步姑娘找我比箭术,我拒绝多次,她却始终咄咄逼人。直到我赢了箭术,贵妃娘娘心中闷着气,这才开罪花妃,惹了云妃与皇上盛怒。”她说着话,突然盯盯地看着步白棋,再伸手指向贵妃和步霓裳,板起脸来正色道:“罪魁祸都在此,步郎中你还等什么?”
步家人倒吸了一口所了,从前只听说凤家的这个女儿是被送到山村里不闻不问的,外面都叫她山野千金。可是一场宫宴,凤羽珩的惊鸿三箭让所有人都改变了对这位山野千金的看法。特别是今日,步家人算是领教了她的语言水平,只道不愧是丞相府的女儿,气势压人,让他们连喘息都觉得压抑了。
凤羽珩的话把步白棋也给堵在当场,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个事怪不得凤家,但让他开罪于贵妃、开罪于自己的女儿,他是办不到的啊!一时间尴尬万分,无法收场。
就在所有人都没了话,且前来吊唁被堵在府口门的人越来越多时,就听得步府门里有个苍老低沉略显沙哑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传了来——“够了!”只两个字,步家人均转过身,冲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躬下身去,就连贵妃步白萍都闭了嘴,向那处看去,神色恭敬。
凤羽珩扭头去看,就见府门里踱步而出的是位老太太,年纪比她祖母大上五六岁的样子,一身全白丧服,头上缠了一圈白棉布条,面色凄哀,但眼珠子锃亮,手里也拄着根权杖,走起路来沉重有力,气势一下子就把凤老太太给盖了过去。
步白棋冲着老人叫了声:“母亲。”
就见步家老太太站定之后,狠狠地看了一眼凤羽珩,而后再回过眼来沉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步家人竟能乱成这样,你们对得起谁?”
老太太大怒,步家人谁也不敢再吱声。
凤老太太似乎被对方气势吓到,有点不太自然。凤羽珩凑到她身边小声道:“祖母,您是一品大员的母亲,就算这步老太太有诰命在身,您也无需在她面前低头的。”
凤老太太一想也对,对方因为有个女儿当了贵妃,给她求了个诰命,但到底她儿子是一品大员,比那死去的尚书高一阶呢,为何要放低姿态?
想通这一点,凤老太太的头又抬高了几分。
那步家老太太到也不以诰命自居,主动冲着凤老太太弯了弯身:“凤家能来吊唁亡夫,实乃步家之幸。”
一直没言语的贵妃终于又忍不住了,瞪着凤羽珩道:“想进去吊唁可以,你给本宫跪下来,一步一头磕到灵堂!”
她说这话时用了十足的力,嗓子都喊劈了,贵妃的气势一下子摆了出来,到也吓人。
可一步一头磕到灵堂,如此大礼,而以加在一个外姓小姑娘身上?
一时间,前来吊唁的人群里议论纷纷,均指步贵妃以势压人,步家在这件事上完全不占理。
贵妃身边的大太监突然高喝——“肃静!”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凤羽珩。”步贵妃撑不住,重新躺回担架上,“本宫贵为皇妃,怎么,让你跪都跪不得吗?”
凤老太太觉得十分难做,她是长辈,看不见也就算了,但今日既然跟着来了,总不好任由着旁边人欺负自家孙女。
老太太就想说几句维护的话,衣袖却突然被身边一只小手给紧紧抓住。她一扭头,见是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