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前倾,更靠近了赵倧一些,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扑进赵倧鼻子里,一时叫他有些恍惚,眯着眼看了荣姜一回,冷着嗓子先说了句:“坐好。”见荣姜讪讪的摸摸鼻子坐正,才重思考起来她的问话。
荣姜问她是否寒心,便是明白今次是谁动的手脚了。这个问题,他其实也问过自己,可没能得出答案。
想着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没再看荣姜,声音有些疲倦:“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说完眼波微转去看荣姜,果然见她面带惊讶,轻笑一声继续道,“我知你替我与太子不平,可那是因为你只是站在了我的立场,觉得他这样对我下杀手,是不仁不义。可是我——”他拿手揉一揉太阳穴处,仿佛这是个很让他头疼的问题,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我深谙帝王权术,若换做我是他,说不定也会这样做。你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如果我能一辈子待在云州,或许就不会有杀身之祸,可是荣姜。”
他说完可是,便没了后话,荣姜正听的心里很难过,因为在她看来,赵倧与天子是不一样的。赵倧有勇有谋,是个智无双的君子,可他说“若换做我是他,说不定也会这样做”,她便觉得有些难过,却好像又可以理解。却听他突然叫了自己一声没了后话,便提声问了句:“可是什么?”
“可我若不来邺城,你就会有杀身之祸。”赵倧毫不避讳天子对她的意图,直直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来。
荣姜神色微变,半天说不出话来。赵珩想杀她,她心里早就清楚,可是如今赵倧这样直白的说给她听,她还是觉得很不受用。胸口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赵倧正要安慰她几句,荣姜却先开了口:“我知殿下是个极聪明的人,可往往真相伤人,若殿下不这样揭穿,我宁愿相信陛下只是想拿去荣家的兵权,而非要我们死。”
说着她已然起了身要往车外,像是不愿再与赵倧多说半个字。
赵倧看她的样子大约是有些生气,便忙开口叫住她:“可你更想要的,难道不是真相吗?你不是个爱自欺欺人的人,你的祖父与外祖父,也不会让你蒙着头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理,不是吗?”
荣姜果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与他对视,眼底有愤怒,更多的是受伤。赵倧觉得她像只受了伤的小豹子,很想要爱抚她一番让她重新笑一笑,却终究没有动作。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马车突然颠了一下,荣姜因站着,冷不防身子一晃要摔下去,赵倧赶紧伸手拉了她一把,这一拉一扯之间便把人拥入了怀中。
可待荣姜站定,却未见丝毫不悦与尴尬,赵倧一时哑然,这个姑娘,对男女大防之事竟这样不在意吗——
荣姜自他怀中退出来,反而道了谢,就听外头魏鸣说太子请她过去,她一拱手要辞出去,赵倧却又叫了她一声,她站住脚之后听他说:“这件事始末缘由,太子不能知道。”
“为什么?”荣姜几乎是惊喊出来的。这样的攻击会给太子带来什么样的伤害,赵珩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还选择这样做,那她觉得就应该要让太子知道,知道当今天子是怎样心狠手辣的对待自己的亲儿子。
“如果你的父亲,想要伤害你,无论是否是他本心,可结果都会令你受伤,”他眼皮微抬去看荣姜,“你受得了吗?太子性善纯孝,可万一因此有了什么偏激的行为,这个后果,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