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边空无一物,唯有杂草绵延成片,脚底传来人骨碎裂的响声。
奔跑间,乔孽转头问我:“你刚才为何救我?”
“本能吧。——以为你是粥粥。”
“蠢姑娘,上去。”
跑了数丈,乔孽突而蹲下身子,将一脸惊恐的我架到他的脖子上去。
“这东西只能贴地而行,你莫要乱动,它们伤不着你。”
“那你呢?”
“本君是男子,何惧咬上一两口。前方左转有一株大树,我们躲到树上去。”
少顷,那黑蛇已涌至我们跟前,乔孽的短靴一下便被其包裹住了。乔孽虽架着我,却身形灵活,立刻反应过来,将鞋子踢掉,并往旁跳开。
那双黑底红纹的短靴瞬间被黑蛇包住,少顷,质量上层的短靴竟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乔孽一刻未停,迅速朝前跑去。
隐约瞧见前头的小路,向左而拐。
黑蛇解决掉短靴后,又来追我们,眼看就要被追上,乔孽身形一顿,向左转了个大弯,我眼一花,霍然看见一株参天大树。
约十名成年男子才能环抱的古木映入眼前,一条一条绿白色的长藤纠缠不休,自枝干垂至半空中。藤蔓的长势极为茂盛。一条藤蔓上滋生出旁的藤蔓,交错缠绕,根本分不清哪根是哪根。
而树枝则是一层一层,似石阶一般。
乔孽飞快跑到树下,将我送到树干上去。有了救命稻草,我一把抓住,拼命地向上爬,一口气爬了数十根数枝,回头去找乔孽,惊愕地发现他的脚上被裹成了一块黑泥。
在离地上树的瞬间,那黑泥未再纠缠乔孽,似是极为惊恐地往来路退去。
我吓得颤抖不已,乔孽不耐烦地在我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还不快爬,当心本君吃了你。”
终于爬到了大树树顶,底下那黑蛇将大树围成一圈,候着。
我撕了一片衣衫替乔孽检查伤口,他脚上的皮肤、肌肉都已被啃噬干净,露出森森的骨。
我一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疼。
乔孽跟个没事人一般,轻松地与我谈笑:“心疼我了?”
“鬼才心疼你。”我望了望底下,“我是怕你被底下那黑蛇弄死了,我独自一人找不到水玉仙草。”
乔孽鄙视地望了我一眼,跟我解释,那底下的并不是黑蛇而是尸蚁。
当人死了,尸蚁负责把人体腐烂血肉吞噬干净。
以前它们最喜欢的就是口鼻流浓浓血水的腐尸,尤其是怀了孕的妇人,它们会将尚未来得及出世的胎儿从母体搬出来,经日光曝晒,腐烂,再进行食用。
不知何故,现在竟以活人为食。
尸蚁……倒是与仵作的工作有些相似。
许多年前,我带着粥粥四处流浪,曾当过一段时间的仵作。
仵作不仅担负头上替人验尸的活,还需要取骨。
我曾到过的那一个城镇有这样的规定,早逝的先人若在三年后还未腐化的话,便会叫仵作将其遗体的烂肉去除,剥皮刮肉,把完整的骨头再重新埋入地下。
为完整的尸体取骨倒还好一些,那些半烂半腐的尸体看着就已经够恶心的了,更何谈在其身上动刀了,去肉挖骨。
跟尸体打交道时,时常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然而那些年为了银两,也是蛮拼的!
四处望了望,堂庭山崖底极为偏僻,杂草丛生,我跟乔孽死在这里,就算不被这尸蚁吃掉,尸体放着三年五载估计也没有人会发现。
找不到水玉仙草,我们注定要成为一堆枯骨了。
天渐暗,尸蚁退去。
我咬破手指,送到乔孽唇边,他定定望着我,眼底深沉如海:“姑娘,你为多少人伤害过自己的身体?”
“情况紧急,治伤而已,谈不上伤害自己。”
“你可知这般……我会心疼。”
“心疼你个鬼啊!你以为老娘愿意啊,疼死了!少废话,快点喝,喝完去找水玉仙草,快点出去——这地方我瞧着比鬼界还阴森百倍。”
乔孽身倚树藤,与我相面对坐。
我盯着着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看了少顷,突地心底一热,连忙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啊……”
一声低呼浅吟叫我的神经立刻绷紧,转头去看发声处,乔孽妃红的唇渐渐变成紫青。
尸蚁有毒!
“无论鬼魅还是神仙,都会受伤,你就要不再为了面子而逞强了……”我连忙再次把手伸到乔孽唇边,柔声道,“快喝吧,治好了伤,我们再出发。”
他没有再推辞,半张开嘴,将我的手指含住,舌头轻轻在指尖打着圈儿。我老脸顿时红熟,随手折了断树藤,在他身上抽了一下,“再挑逗老娘,老娘扒了你的衣服丢尸蚁堆里去!”
“好凶悍的姑娘。”乔孽抓住我的手臂,把我的手指从他嘴里拔出来,“若你是我娘子的话……”话未讲完,已一脸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