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道:“我对她们孰高孰低向来不在意,只在乎与朝廷的牵制,在乎皇额娘的看法。你同我商议,到头来还不是要去与皇额娘商议,你该想的是,如何向额娘开口。你看额娘对二位贵妃的态度,娴贵妃还是娴妃时,还能博得额娘几分笑脸,也是额娘把她举荐给我打理六宫事务,如今说冷就冷下来,额娘甚至不怕被人念叨无情,还不是为了你和我?”
皇帝微微皱眉,嫔位比起皇贵妃、贵妃尚有差距,可也是一宫主位的尊贵,不是弘历轻易一句话就能做到,而太后对于后宫地位的高低看得极其重,他要一意孤行不是不成,但何必弄得那么难堪,本该是让人高兴的好事。
“红颜向你开口了?”皇后问。
“她怎么会,你就是把她降为答应或官女子,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皇帝如是说着,心里一咯噔,他实在不易在一个女人面前夸赞另一个女人,更何况是妻子,便将话题一转道,“朕夏日里要往东北走一趟,虽然去了那边天气就凉爽了,但路上终归炎热辛苦,此行是有政务要处理,想着速去速回,不能侍奉皇额娘同行,你若没有兴致同往,我就一个人也不带了,若是想出去走走的,宫里的事你且有个交代。”
皇后笑问:“这样说,不正是希望我留下。”她安然道,“就算速去速回,也要十天半个月,红颜再好尚不至于把这么大一个家托付给她,我自然要留下的。大热的天,不在家好好呆着,哪个要随你去?”
弘历笑悠悠:“朕会早些回来。”
皇后睨他一眼道:“若是有什么新人带回来,记得提前写信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不说别的,好歹在额娘面前给我些颜面,自然你带回来了,人人都会为你周全。”
弘历笑着猴上身,贴着妻子的肩膀说:“不如你随朕一道去,好好看着朕,也省得回来时那么多麻烦,你若不陪朕去,可真不好说。”
皇后啧啧:“好意思说,敢情这会儿就要我在心里有所准备,这是想好了要带美人回来。”
弘历笑悠悠,轻轻摩挲着皇后的胳膊:“你怎么说朕都不动气,反正这会子,只有你不是……这些话说得说不得,你自己掂量。”
皇后回眸看,但觉丈夫神情暧昧,眸中溢出色气来,直叫她心中一动,想要推开却被人拉得更近,皇后嗔一声:“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改改?”
夜渐深,长春仙馆里的灯一盏盏熄灭,圆明园内各处的灯火也相继暗下,无论白天多热闹繁华,到了夜里一切都将归于宁静,大部分的女人依旧度过和平日毫无区别的漫漫长夜,毕竟后宫无数,而皇帝只有一人。
这样的悲哀,走出皇城也比比皆是,皇亲贵族高门大户,哪一家不是三妻四妾,甚至有些男人家中大大小小养的比皇帝的后宫还要多,不仅如此外头还要藏几个,青楼里还有相好的,皇帝的女人尚有人上人的尊贵,而皇城外承受这一切的,唯有默默忍耐。
但这不会发生在如茵的身上,傅恒在外不近女色,在山西时也是独来独往,连多看一眼其他女人都不会,只是他心里住了一个人,可能一住就是一辈子。
转眼傅恒回来也有一阵子了,夫妻俩依旧如从前那般恩爱和睦,如茵知道自己无法驱赶丈夫内心的人,也探知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要眼门前傅恒还对她好在乎她,她就会好好把这个家把夫妻间的日子过下去,今日端午他们去了大宅,如茵听三夫人说傅恒与几个兄弟闲话时,说他这辈子都不会纳妾,被哥哥们取笑了,可三夫人却酸溜溜地说:“哪怕他将来做不到,能有这句话也是妹妹的福气,我们啊……”
彼时如茵看了看边上的二嫂,心疼二哥在外金屋藏娇给她带去的伤害,便体贴的说些别的事,将话题转开了。
此刻夜深,傅恒在书房尚未回房,如茵在灯下为儿子缝入夏穿的小肚兜儿,傅恒进门时她正挑烛心,似乎是嫌不够亮,傅恒便道:“你常叫我夜里少看书写字,自己却琢磨针线,什么活儿要赶着做,往后夜里不许再碰了。”
如茵娇然笑:“还不是你儿子要穿的,便是你的我也不会这样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