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便道:“姐姐也替我看着,别叫我做过头了。”
元旦一清早,红颜在寝殿受女儿叩拜,受宫人贺喜新年,她赏下压岁钱后,便带着佛儿去平湖秋月给太妃娘娘磕头。皇帝从天坛归来时,红颜正带着佛儿在湖边喂鱼,皇帝没让人惊动她们母女,先到暖给给祖母请安。
温惠太妃自从来了圆明园,气色比从前更好,这让弘历很安慰,祖孙俩说了半天话,太妃提起纯贵妃的事,问纯贵妃是什么病,弘历对太后都瞒着的事,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祖母,温惠太妃叹息:“竟是到了这个地步。”
弘历道:“若非孙儿一味地逃避现实,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外头有佛儿的朗朗笑声传来,太妃这才露出笑容:“好在孩子跟了红颜,不然纯贵妃那样心术,虽然孩子年小不懂事,可一定也会在她人生里留下什么。说不定佛儿就是个自卑沉闷的小姑娘,根本听不见这样的笑声。”
“为了佛儿的手,红颜费心了。”弘历道,“前阵子佛儿开始在意她的手,连朕都不给碰,这些日子好多了。”
太妃看着皇帝,认真地问:“她的万般好,皇上和我都看得见,可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就怕她稍有不是的地方,反而比那些满肚子坏心思的人看着更明显,就怕皇上因此生了嫌隙。”
弘历道:“皇祖母的意思,孙儿明白,但若那样就委屈了红颜,孙儿实在太对不起她。纯贵妃这件事,孙儿心里亦有思量,宁愿她能有强硬的手腕保护自己,也不愿一次次去救她,她能变得更成熟坚强,是朕的福气。”
“那这些话,出了这道门,皇上就忘了吧。”太妃慈眉善目,温和地说,“人无完人,相爱之人在一起,本就该彼此包容。”
“是,孙儿明白,比起朕包容她,从一开始,她就无条件地包容着朕的一切。”弘历的目光循着佛儿的笑声而去,又不禁叹息,“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太后对她的所作所为,断送了她更多的幸福,也许原本她能生儿育女。”
“皇上不要耿耿于怀,红颜会感觉到的。”太妃劝道,“有佛儿填补空缺,红颜的心不大,已经满了。皇上不要自以为是地为她好,其实她要的很少,你太过关心反而会让她有压力。从前什么样,往后也什么样,她只是一个妃子,一个受你喜欢的妃子。”
弘历不解太妃这番话,为什么只要把红颜看做一个妃子就好?
此刻红颜得知皇帝到了,小佛儿听说阿玛也来了,立时就飞奔回来,谁知闯进门就被门槛绊倒,幸而冬日里地上铺了厚厚的绒毯,才没把她摔坏。弘历着急地上前抱起女儿,因为小丫头就要哭,佛儿不仅没哭,反而欢喜地说:“皇阿玛去看,那里有好多好多的鱼。”
弘历道:“大冬天的,哪里来的鱼。”
可拗不过孩子,跟到湖边看,果然聚集了无数条色彩斑斓的锦鲤,而福海因是活水,且面积辽阔,本并不多见锦鲤,更不要说同时聚集这么多。
皇帝命人捞起几条锦鲤养在缸里,送给太妃赏玩,太妃见过后还是让他们放生,身旁的嬷嬷说:“都说梦里若见锦鲤,就是观音送子之兆,我们令妃娘娘亲眼瞧见这么多,今年一定会有好消息。”
红颜心里明白那是不可能的,面上还是欢喜地说:“若是应了嬷嬷的吉言,皇上一定要有重赏。”
而弘历也觉得这是好兆头,立时就先命吴总管取来金锭子赏给嬷嬷,笑道:“若是应验,便是黄金百两。”
但这终究是几句玩笑话,红颜自己都不当真,而过了初一,宫人就要把纯贵妃送回紫禁城,园子里的妃嫔都知道纯贵妃是染病了,但从小年之后谁也不知道她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这日送走也是把轿子抬进院子里直接将人接走,连面都没见上一眼,说不好听的,纯贵妃是死是活,也无人知道。
纯贵妃被送走后不久,吴总管就向皇帝禀告,说抱琴畏罪自尽,弘历当时静默地看着他,想着他与太妃说的话,半晌后道:“不吉利的事,不必宣扬,别叫太后不痛快,死了就死了吧。咸福宫往后所有事,不必向朕禀告,一切交付给令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