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儿抬眼瞧六阿哥,上前福了福身子,礼貌地喊了声:“六哥吉祥。”
永瑢揉了揉脸,想要擦去眼泪,可他们都还是孩子,那里能像大人那样顾忌这样那样的事,且六阿哥本就心智不成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突然问佛儿:“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一个额娘生的,我的额娘也是你的额娘?”
佛儿当然知道,可她已经早就不想这件事了,此刻也天真地回答着:“我的额娘是令妃娘娘,六哥的额娘是纯贵妃,而我也是纯贵妃生的,我知道。”
边上的嬷嬷宫女见孩子们说这些,都想上来把她们分开,六哥却因为被妹妹搞糊涂了,着急地说:“你这叫什么话,我额娘就是你额娘,令妃娘娘不过是你的养母罢了,我们的额娘被关在咸福宫里了,你怎么都不想去见她?”
佛儿虽是聪明的孩子,可素日被宠爱着,娇滴滴的小人儿心思很简单,六阿哥这么凶地对她吼,她便有些吓着了,连八阿哥都上前说:“六哥你别吵,姐姐她是令妃娘娘的女儿呀,你和三哥才是一样的。”
六阿哥却生气地说:“你懂什么?”他又冲佛儿凶道,“你是个不孝的女儿,我们的额娘被关起来了,你都不着急吗?还在这里摘什么花。”他一把上前,就打掉了佛儿手里的花,拉着她的胳膊道,“皇阿玛最疼你,你跟我走,去求皇阿玛让我去见我额娘。”
“我不要……”佛儿害怕地哭了起来,几位嬷嬷上前拉开他们,六阿哥一松手,小公主就往延禧宫的方向跑。可是她在圆明园住久了,不大认得紫禁城的路了,跑了一阵找不见回家的方向,急得哭得更大声,乳母跟上来抱着公主怎么哄也没用,只能赶紧把她送回延禧宫去。
这边孩子还没进门,红颜就听见女儿的哭声,还以为她又顽皮在外头摔着了,谁知送来的孩子哭得那么伤心,进门一见到自己就从乳母怀里挣扎开,扑进她怀里哭道:“额娘,我是额娘的女儿,额娘,六哥骂我是不孝的女儿。”
小丫头哭得肝肠寸断的,红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哄了半天她才安静些,听乳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她搂着抽抽搭搭的小闺女,冷静想了会儿,把樱桃唤到跟前:“你去养心殿替我传句话给吴总管,就说是我的意思,这事儿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让吴总管禀告,我希望皇上别去追究六阿哥的不是,小孩子在一起难免打打闹闹,六哥在阿哥所里无人照顾原就可怜,那些太监宫女瞧见皇上越发不待见六阿哥,就更不会尽心照顾。”
樱桃领命离去,乳母又向红颜告罪,红颜反劝慰她:“她早晚要经历这些事的,往后你多留心就是了,遇见了事不怕,她肯说出来哭出来,我才安心。就怕她在外头遇见什么,回来不敢对我说,积在心里成了怨气。”
这件事闹得动静不小,佛儿一路哭着回来,沿途的宫女太监都看见了,愉妃和舒妃都把她当亲闺女心疼,少不得上门来问怎么回事,小丫头平日里很黏这两位,可今天却缠着红颜寸步不离。
舒妃叹道:“六阿哥一心想着娘,也不是那孩子的错,可谁去开导那孩子呢。”
愉妃轻声道:“照规矩……皇后娘娘是中宫嫡母,她不能不管,也只有她能管。”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放下这个念头好。皇后一回紫禁城,就待在翊坤宫里不见人了,她如今一儿一女心满意足,且不说她无心管,如今便是有心也无力。宫里人都知道,十二阿哥和小公主的乳母只负责喂,平日里连尿布都是皇后亲自给孩子换的。
而不久,养心殿来人问怎么回事,佛儿是皇帝的心头肉,阿哥们摔着碰着也没见他这么紧张过,知道皇帝立马就要来,舒妃和愉妃不得不先离去,走时舒妃叹道:“真是稀奇,那一位作了孽,一双儿子都不得安生,闺女却是这样好的福气,当初她一摔,把这孩子摔出别样的人生了。”
她们走后不过一刻钟,弘历就从养心殿赶来,可是佛儿今日受了惊吓,连皇阿玛也不要,直到在红颜怀里睡着了,弘历才接过去抱了会儿,红颜在旁轻声道:“皇上别追究六阿哥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倒是八阿哥也受到惊吓,您该去启祥宫瞧瞧。”
弘历不耐烦:“朕知道,但永璇是男孩子,哪里就那么胆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