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不屑地说:“是哪个在科尔沁对人家百般关心,我还以为你要拉拢她呢。”
红颜笑道:“在科尔沁是雪中送炭,除了我再没有别人,如今她众星捧月,这锦上添花的事旁人上赶着去做,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什么要紧?我们如茵才可怜,她那性子,你们家的人和富察家的人,都不能指望。”
舒妃故意矫情:“我们家的人怎么了?你有本事自己去求皇上,皇上跟前还不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赖上我做什么?”
红颜急了:“你不是如茵的堂姐吗,我算什么身份?”
两人拌着嘴,嬉闹着便走了,愉妃叹她们长了年纪还和小孩子一样,早年能针锋相对如今能掏心掏肺,这世上的事儿当真谁也说不清楚。她正要跟着一道离开,华嬷嬷从里头出来请愉妃娘娘留步,和气地说着:“奴婢只是来多嘱咐娘娘一句话,娘娘听过则已,也未必要放在心上。”
愉妃笑道:“嬷嬷的话,自然都是为我好的。”
那一边,舒妃和红颜等了半天愉妃才过来,问她被什么事牵绊了,愉妃便将华嬷嬷的嘱咐告诉了二人,舒妃听了唏嘘道:“可见这忻嫔是多不得人心,连华嬷嬷都提醒我们别去沾手她的事,这一胎必然是金贵了,你们等着瞧吧,恐怕就算是得了个公主,太后也会封她为妃,如今四妃尚有一个空缺,等她坐齐了,姐姐和红颜手上的事就该分给忻嫔。慢慢地等忻嫔把你们的权力都夺了去,太后就算是终于把红颜给挤兑下来,老太太可以瞑目了。”
前面的话有道理,冷不丁冒出最后一句,把愉妃唬得不行,拍了她的胳膊道:“你昏了头,胡说这样的话,传出去一个字,可就……”
见舒妃嬉皮笑脸的模样,愉妃又不忍心真的说她,眼前人好容易走出丧子的悲伤,她爱胡闹就胡闹吧,指了红颜道:“办正经事要紧,如茵可随时都要生的。”
如此,舒妃以如茵堂姐的身份,向皇帝和皇后求恩旨,念在富察傅恒西征有功,让她出宫代为照顾如茵待产,帝后自然应允,只有太后那边念叨了几句不合规矩。
因红颜也相随,皇后感激如茵曾教她如何带孩子,如今十二阿哥越来越聪明活泼,可见如茵的话是有道理的,便亲自去宁寿宫为舒妃和红颜解释,而太后也只是念叨几句,皇帝都答应的事,她当然只能点头。而她眼下只盼着忻嫔这一胎,能安安稳稳生下来。
三日后,皇家破天荒地派出两位娘娘照顾大臣待产的夫人,侍卫将富察府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富察府的男丁家仆也都暂时遣回各家,只留下丫头老妈子,并宫里带去的太监宫女,虽然这架势不好看,可如茵有两位姐姐相陪安心不少,她们住进富察府第二天的夜里,她便要生了。
而这一次,却不如从前那样顺利,按理说已育有三子的如茵要比初产之人容易得多,不知是不是因傅恒西征她心有牵挂,且这半年多红颜也跟着皇帝东奔西跑,留下如茵在京城寂寞孤独,让她的心情不如以往那样舒畅开朗,这一次竟生得十分艰难,连稳婆都皱了眉头。
要紧的时刻,如茵泪如雨下,顾不得旁人都在,抓着红颜的手便说:“傅恒那性子,我若是去了,他断不会再娶,可是孩子们太小了,不能没有人照顾。姐姐你将来好歹劝他续弦,给孩子们找个好心的继母,不然我的孩子太可怜……”
红颜哪里听得这样的话,急了说:“你若有什么事,我还有什么意思?要不你把我也带走,咱们还能做个伴?”
如茵苦笑:“姐姐,就依了我吧。”
床那头,接生婆要伸手为产妇调整胎儿的位置,朝红颜使了个眼色,红颜便继续纠缠如茵说话,那头冷不丁地把手伸了进去,如茵痛得肝胆俱裂,但是这一折腾,却比先头容易多了,孩子胎位正了,接生婆们也敢用力了,她只觉得自己死了千百回,腹下一松后,便整个人坠入黑暗里。耳边隐隐约约有哭闹声恭喜声,纷纷扰扰散不去,她口中却只念着:“傅恒……你在哪儿?”
如茵再醒来时,屋子里不再是人头攒动的慌乱浮躁,清清静静的卧房里,明媚的阳光从窗棂洒下,将燃了檀香的掐丝珐琅铜炉照得亮晶晶,充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