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来延禧宫,自然是贺喜令妃再有身孕,皇后那边送往迎来的人情,都是她在打理,哪怕皇后没有心思,花荣也能样样周全。此刻随她来的人,只有一半跟着进了延禧宫的门,另一半的人等在外头,樱桃一看就知道,这是要去后面承乾宫。
红颜客气地接待了花荣,略说几句话后,花荣果然要先告辞,说她还要到承乾宫去恭喜忻嫔娘娘添了小公主,红颜笑道:“昨天该是我去向娘娘复命,结果没能去成,还辛苦你走一趟。”
花荣又客气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去,如茵站在门前看着,转身对红颜道:“亏得皇后娘娘身边有这样能干的人在。听说十三阿哥和五公主殁了时,花荣哭得伤心欲绝,可皇后……”
红颜示意如茵别再说下去,只见佛儿换了衣裳又来额娘跟前,她主动问起六阿哥的事,母女俩都是无可奈何,佛儿看淡了说:“我尽了心意便是,而六阿哥也未必领情,他们都不把我当妹妹。”
如茵挽着佛儿坐下,给她手炉暖手,樱桃正送茶来,便笑道:“公主不怕,哥哥不疼还有婆婆疼呢。”
红颜和如茵都笑了,红颜还对如茵说:“你赶紧把福灵安的大事办了,别耽误我们公主的好事。”
佛儿脸涨得通红,就要被逗哭了似的,叫如茵搂在怀里爱怜道:“佛儿不理她们,姨娘疼你,我还舍不得给福隆安呢,那小子没个定性。”
这边厢,花荣从喜气洋洋的延禧宫过来,一进承乾宫的门就觉得背脊发冷,且不说两处主子如何,就是底下的宫女太监,也完全不同。
慧云殷勤地将她引进门,花荣见到了忻嫔,恭敬地说:“今日腊八,宫里往来的人多,皇后娘娘一时走不开,派奴婢来问候您一声。请您好生安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派人去翊坤宫说。”
花荣说的,都是最平常的客套话,可忻嫔却怔怔地望着她,像是在听什么要紧的事。而花荣眼中的忻嫔,刚刚分娩的人的确虚弱不堪,也不知道她是委屈还是紧张,看人的眼神很奇怪,花荣看得久了,心里不免有些毛躁。
“娘娘,您没事吧?”花荣主动问,边上的慧云赶紧上前道,“主子她精神不大好,这一次生小公主,元气大损,听人说话的反应都要慢一些了。”
“可要好好安养,太医院那里,皇后娘娘也会派人叮嘱的。”花荣见忻嫔不理会她,便和慧云说了几句,直到要走的时候,忻嫔才开口道了声辛苦。
花荣带人离去,路上见有薄冰,转身提醒身后的宫女太监要小心,抬头看到慧云站在承乾宫门匾下,正摸着心门像是松了口气,但她抬头看到花荣正看着自己,又露出几分慌张,花荣朝她点了点头,慧云也僵硬地点了点头,两处这才散了。
慧云跑回屋子里,见主子发呆,她提醒道:“主子您下回再见翊坤宫的人,可不能这样了,听说花荣姑姑是很精明的人,咱们可别让她看出什么来。”而她一面说着,一面为自己刚才在门前松口气的事担心,生怕也被花荣看见了。
忻嫔却道:“那你也该学着花荣那样。你看她刚才言谈举止的气度,真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才会有的模样,我不信这样的事连纯贵妃都能洞悉,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却不知道,可你看她,脸上没有一点不正常的地方,这是怎么样的功夫。”
慧云苦笑道:“奴婢可没有那样的涵养,只要主子您万事平安就好。”
忻嫔伸手摸了摸慧云的脸颊:“是啊,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慧云,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慧云道:“您好好休息,明日小公主洗三,愉妃娘娘她们都要过来的,就算太后不喜欢我们小公主,咱们也要给公主撑起体面。娘娘,那是您的亲骨肉啊。”
忻嫔醒过神来,道:“快把公主给我抱来,我想看看她。”
那一日,直到夜里宁寿宫的家宴散了,也无人提起六阿哥的事,红颜因被要求安胎没有赴宴,佛儿领着小七带着十四阿哥去应了个景,直到离开,五阿哥才派人告诉她六阿哥眼下没事,不过皇阿玛那里,像是真的不管了。
皇帝当晚宿在翊坤宫,红颜也没见着,但第二天小公主洗三,皇帝却亲自去了承乾宫。
忻嫔也没想到,皇帝会亲自来参加公主洗三,更因过了三日,皇帝还进来看望了她。只是忻嫔这一回真正经历了产育,发胖的身体和憔悴的面容,让她失去了往日的美艳,一直不敢抬头正眼看皇帝,生怕他会厌恶自己变丑的容颜。
如此没说上几句话,皇帝见她淡淡的,便要走了。慧云来告诉她圣驾转去了延禧宫,忻嫔让慧云拿了镜子来,摸着自己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知道自己眼下这副样子,连从前唯一值得骄傲的美丽都没有了,她问慧云:“你去见过令妃,她怎么样呢,变丑了吗,皇上没有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