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天十一阿哥跑出去要找四阿哥,但四阿哥在外头当差根本没在园子里,十一阿哥还不到能自己出门的年纪,只能被困在园中等哥哥来。但他们的额娘没了,如五阿哥还会时常进园子向愉妃请安,他们兄弟几个没有娘亲要请安,四阿哥平日里没事,若非十一阿哥找他,他几乎不会进园子。
翌日在书房,十一阿哥精神飘忽魂不守舍,害得跟他的小太监挨了打,惊动了天地一家春。夜里舒妃见了孩子问他有没有事,永瑆一向乖巧,敷衍说自己是晚上怕热没睡好,所以白天没精神,舒妃信以为真,这晚陪着孩子给他打扇子,这么些年来永瑆和她早已亲如母子,而永瑆对于生母的记忆很淡很淡,但现在长大了懂事了,不得不明白自己的亲娘很可怜,而舒妃一直对他说,嘉贵妃很疼爱她,即便活着的时候没少起冲突甚至大打出手,可舒妃还是把嘉贵妃作为母亲最好的一面,全都告诉了孩子。
这会儿舒妃摇着扇子,说着五阿哥府里的趣事,一低头却见永瑆眼角边湿漉漉的,她凑近了看,孩子果然在掉眼泪,一时心疼又着急,问他:“怎么了,永瑆你怎么了?”
小男孩儿在这个年纪,很少会缠着母亲撒娇,但这两天他突然背负起了这个秘密又无处可说,心里头实在难过,经不起舒妃哄他,一时更伤心,舒妃抱起他,笑道:“是不是怕被皇阿玛骂,你放心,皇阿玛若是找你麻烦,额娘去给你讲理,他一天到晚也没多少时间管你们,还装模作样的。”
永瑆倒是被这句话逗乐了,嗔怪母亲:“额娘怎么敢这么说。”
舒妃笑道:“这是事实啊,额娘和令娘娘教你的更多不是吗?皇阿玛一年能教你们些什么,你别害怕他,只要你不闯祸,额娘决不让皇阿玛教训你。”
可舒妃也没想到,这晚以为孩子是害怕功课不好受罚而不安,满口答应他绝不让他被皇帝教训,隔天竟然就出了事,她不知道永瑆真正的心事,当然就不能明白那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日书房是念半天书,下午是阿哥们跟着各自的谙达去骑马,永瑆带着福康安和十二阿哥,天气热跑不了几圈就不耐烦,十一阿哥有心事,便撺掇弟弟道:“接秀山房临着福海可凉快了,待我们去乘凉,讨皇额娘一碗绿豆汤吃可好?”
十二阿哥也是好性子的孩子,与永瑆福康安相处得也好,便与他们和富察德敏一起回接秀山房来,而皇后对富察家的孩子本就另眼看待,很热情地招待孩子们在凉亭里歇着,给他们拿瓜果点心,问了德敏好些家里的事。见福康安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富察傅恒,再仔细看自己的儿子,其实那么多年过去了,而在过去的日子里皇后一年也见不上傅清哥几回,傅清的容貌在她心里早就是一个想象般的存在,所以在她看来,清儿也是越来越像傅清哥。
皇后对富察家特别是二房的事饶有兴趣,一直和德敏说话,德敏是个腼腆的孩子,皇后问他便好好回答,于是其他人都没在皇后眼睛里,十二阿哥带着哥哥和福康安玩耍,玩着玩着,永瑆便说要解手,不知不觉地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接秀山房本是清静的地方,难得这么多孩子嬉闹,太监宫女的眼睛都看不过来,谁也不知道十一阿哥跑去哪里了,直等忻嫔那里突然闹起来,听见永瑆大声喊着把我放开,这才发现,十一阿哥不知几时,闯去了忻嫔的屋子。
“皇后娘娘,十一阿哥在我的屋子里鬼鬼祟祟像是要偷东西。”忻嫔因为慧云的失踪,早就魂不守舍神经敏感,突然抓到十一阿哥在翻她的首饰盒子,吓得她腿都软了,发现是个孩子后才打起精神,把这孩子提溜了出来。
“我没偷东西,我就是觉得好玩。”永瑆为自己辩解着,对皇后道,“皇额娘,我没有偷东西。”
忻嫔被慧云的事折磨着,早已濒临崩溃,此刻激动地说着:“皇后娘娘,是臣妾亲眼看到十一阿哥在臣妾屋子里偷东西,是臣妾……”
皇后伸手示意她闭嘴,把孩子拉到了身后,冷冷地说:“有什么事,让舒妃来解决,你这样嚷嚷大喊大叫的,是要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皇上的儿子偷东西吗?
忻嫔被噎着,皇后再道:“去看看少没少东西,别回头又纠缠不休。”
忻嫔的目光落在永瑆身上,那孩子眼中的恨让她心里一抽搐,难道他是知道自己曾经杀了他的生母?还是单单的,因为自己说他偷东西但他只是贪玩,害怕之后被责罚才恨自己?
慧云的事尚未有结果,怎么又多出来这些事?忻嫔心里越来越害怕,手里紧紧捏着拳头,正如她过去每一次发病一样,在不知不觉地身体颤抖抽搐后,轰然倒了下去。
皇后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人,吩咐宫人:“把永瑆送回天地一家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