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为了寿宴的事,要请教您。”小灵子答道。
红颜朝四周看了看,酷热尚未退去,园子里无一处可纳凉的地方,小七拉了拉额娘的手说:“额娘,我想去见太祖母,太祖母屋子里的绿豆糕最好吃。”
“小馋猫。”红颜点点女儿的脸颊,便带着她转身往平湖秋月去,说道,“不如咱们陪太祖母用晚膳吧,如今日长夜短,太祖母很不好打发时辰呢。”
如此一来,忻嫔在天地一家春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贵妃归来,虽然有太监宫女为她撑伞打扇,还是难耐酷热要捂出一身痱子,而她苦苦等候并不是为了真正见红颜一面,明摆着令贵妃不会见她,这么做无非是要给太后看,让太后知道如今的令贵妃有多“厉害。”
果然当太后用晚膳时,见到热得脸颊通红满头虚汗的人,冷冷道:“何必去给她脸面,我的寿宴,再不许与她有任何瓜葛,我还能多活二十年。”
那之后的日子,红颜安心照顾膝下儿女,皇帝来歇时,两人说贴心的悄悄话,回首二十多年,竟是这会儿最最轻松自在,没有六宫的事烦恼,也不会挺着独自各种不方便,连皇帝都觉得好自在,一时欢喜了,连政务都搬来天地一家春。外头忙得团团转,帝妃却躲在清凉的殿阁里逍遥自在,这看似不公平的事,惹来无数嫉妒,也真真明白令贵妃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当今皇帝建立后宫以来,从富察皇后到现在的那拉皇后,昔日太后如何打压高贵妃,后来的纯贵妃嘉贵妃如何不如意,为了稳固中宫地位,贵妃这个位置上的人,或是无宠或是无权,令贵妃的确是个特例。而她与太后纠缠那么多年,太后也没落什么“吐气扬眉”的大事,这本身对于太后便是一种耻辱。加上老太太年纪大了,越发听信谣言挑唆,虽然天地一家春里风光无限好,可谁都知道太后与令贵妃的关系多年来毫无改善。
再看当今皇后,虽然皇帝给予了她同等的荣耀和尊贵,可谁都明白那拉皇后不可与富察皇后同日而语,起初是皇后自己要住在接秀山房,但一年一年过去,近日就有不中听的谣言,说是皇帝有心削弱中宫权力,将她困在接秀山房,令贵妃大有宠妾灭妻之势。
可偏偏传言的中心,皇后本人对此毫不在意,外人看着这两年皇后与令贵妃屡屡意见相左势同水火,但本质上两人并没有冲突和矛盾,皇后只是一心一意要守护自身的秘密,决不能让忻嫔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然而世人常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后一生小心,却到底被纯贵妃看穿,并被忻嫔获悉且以此威胁她,如今她自己尚不察觉,最不该知道的人,正一步步走向真相。而即便面对皇帝和太后的责问,皇后大不了一死了之,可她从没有想过,若有一天面对儿子的质问,该怎么回答他。
这一日书房里,永瑆因为在忻嫔屋子里有偷窃嫌疑,被四阿哥狠狠教训了一顿,小孩子生怕自己被人耻笑指点,伤愈后回书房念书,比任何时候都刻苦用功。如今书房里的孩子,数十一阿哥的字最好看,十二阿哥心里一直不服气,这日他便换了自己常在家里练习的字迹,临了一幅帖子,打算和十一阿哥一较高下。
此刻永璂已写完,得意洋洋地洗手去,富察德敏便为他收起来,好送到先生面前。可他看了又看,忍不住重新将纸展开,十二阿哥回来,问道:“有写错什么字了吗?”
德敏摇头:“这字迹,我很熟悉呢,我也会写。”
永璂不信,问道:“你怎么会写,这是我临摹皇额娘的字迹,你见我过额娘写的字?”
德敏觉得奇怪,便另铺了一张纸,提笔默写了一首唐律,字迹笔锋与永璂的十分相像,而德敏的字迹显然更张扬有力。
连十二阿哥都说:“真是很像,你从哪儿学的?”
德敏道:“这是我爷爷的字迹,我爷爷富察傅清的字迹,十二阿哥您若不信,明日我带我爷爷的墨宝来给您看。”
“你爷爷?”十二阿哥皱着眉头,看看德敏的字迹,又看看自己的字迹,一时有些不高兴,把写好的字团成一团道,“罢了,等我回去问过额娘,再来告诉你,怎么会这么像呢,是你爷爷学了我额娘的字,还是我额娘学了你爷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