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永远是我的,它们和Vine温迪不列凡尼斯特拉森一起进了坟墓。坟墓里有清甜的花香,它们不会寂寞,一切都和城堡里一样,光明、美丽。
荣光属于斯特拉森。
这样一想,我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我不后悔拥有力量,我也能掌握手里的力量而不是成为力量的奴隶,这是我的成就。我以此为傲。
我狂躁的心平静下来,再回想这段时日以来的狼狈,不由深深怅惘。
再扪心自问一句:你真的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么?立刻就需要么?力量不会有人嫌少,我也不例外。但是我真的看清楚了自己么?
我现在确切地明白了我一直以来在逃避什么,甚至不惜用另一个谎言来遮掩真相。
我得不到费伦妮的爱,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
事实是最残酷的东西,但是不能逃避,不能转身。
心存妄想的我,总是想靠着“我给了你很多很多”、“多到我自己也无法理解”、“多到能让你爱上我了吧?”——这种一步一步放宽底线的给予,希冀来赢得费伦妮的爱情。这样卑微的感情,我居然也深陷以至沉沦其中,现在再想起来,也不禁想哭笑几声——又哭又笑,边哭边笑。
傻傻的我,以为爱情是平等的么?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但被爱的人却没有回应的义务。
不爱就是不爱,任你手段迭出,苦情哀求,做小伏低,默默付出,难道就能如愿获得爱情?经历过这一场,像是人生大梦,黄粱已熟,将来还是云淡风轻,踏花走马,谁管你有过什么样的艰难隐忍、情深不寿?
我渴望力量,想要力量,难道不是因为我还不甘心?被费伦妮这样利用,不甘心啊。
我既想要更强大的力量来向费伦妮证明我的实力,就像为了母狮争斗的雄狮;又想要用力量更加卑微地付出——付出更强大的我,让她尽情利用,只希望能看我一眼,爱我一次,伴我一生。
多么可怜又可笑。
跳出围城的我,再看这样一出名曰“爱情”的喜剧,也是时候放下了。
人生只要谈一次恋爱就可以,品尝了其中的千般滋味,万种风情,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我向来是冷静自制的,像这样疯狂的一回,一次也就够了,再来一次,可能就真的要把命给赔进去。
可真叫人叹息啊——我的初恋就这样终结。
不过也不能自大地认为自己总能心想事成呢。我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一个人能成功,是基于他对事物的掌握,然而再万全的准备,也不能忽略千分之一的‘出乎意料’”——妈妈这样和我说过。
不要说万全的准备了,在这份感情里,我从没有做过什么规划,完全是拿出了十二万分鲁莽的血性硬生生撞了进去——撞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哪里会亏呢,真是不亏。
我连费伦妮早就有了心上人都不知道,就这样栽进了自以为的恋爱里,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从始至终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我却在死胡同里钻营了4年。
4年。
我的唇边要溢出一声叹息,作为4年最后的乐章,却被硬生生堵住了。
里包恩的手指摩挲上我的唇瓣,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靠近了我,离得很近。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用手指抵住我下巴,鼻尖凑了过来,他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也打在我的右脸颊。
他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我在想我这4年的爱情。但是这些没有必要告诉他。
我推开了他的右手,冷淡回他:“没什么。被你那一记膝击顶得胃出血,我再不休息休息,可能就要英年早逝了。”
“我不信,”他说,“你不是在想这个,刚才你的表情从苦涩到甜蜜又化为哀伤和平淡,怎么可能在想这么不重要的事?”他顿了顿,又说:“你的胃很疼么?——我很抱歉。”
他的手掌伸到我的腹部,我知道他是在查看我的伤势。我懒得理他,也不愿意回答他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问题,直接闭上了眼睛。
再歇息5分钟,我就打算进去找伊诺千缇——要不是里包恩,我早就能离开这座该死的地下基地。想到这里,我不由咬牙切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爆炸的时限越来越近了。我却还在这里浪费时间,这让我焦躁起来。
虽然里包恩说风在里面,但是我并不信任他——我只相信我自己,没有亲自压着伊诺千缇离开地下基地,我就难以相信事情还在掌握之中。
“我知道你刚才想起了谁。”里包恩突然出声。他的手还停在我的腹部,但是并没有大动作,我现在身体很弱,内出血也很严重,想必身体里很多堵塞的淤血,他很识相地没有做处理,现在我还能撑得住,要是贸贸然去活血化瘀,我会血崩而死也不是不可能。即使不死,也再没有战斗力了。
他的手掌很温暖,这让我冰凉发抖的身体好受了些。
我抬眼看他:“谁?”
“费伦妮莫里蒂。”
“……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她。”
“你诈我?”
“你总是说不出实话,我也没办法。”
“呵,”我讥笑起来,“你没有办法?你不是很有办法?里包恩先生。我也真是傻呢,上你的当不是一次两次,总是不能长点记性。”
“……我对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对我这样说——虽然不够情意绵绵,甚至免不了惯性的冷硬和冰凉,但是其中的温柔缱绻——让我全身到脚趾尖都打了个颤。
他的手掌还贴在我的肚皮上,军装的皮带被他松了松,方便手掌伸进去。他一直在轻轻摩挲我的肚皮,手心的温度几乎要熨帖到心里,然而我全身发颤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像拍蚊子一样拍住了他的手——按住。
他的手也不动了,装模作样的看着我,似乎在问我:怎么了?
我打量着他,上上下下地看。
他的黄缎礼帽整整齐齐地戴在头顶,和我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的军帽已经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头发汗津津的,军服是好端端的,但是腹部的衣服却被他为了把手掌伸进来弄乱了。
更不要说现在的姿势了,我靠在墙上,他单膝跪在我的面前。
很近,很近。
他的眼珠真是漆黑,鼻梁高挺,此时的嘴角却微微弯了起来,显得眼睛也很温暖。
我的脑袋里似乎有块骨头——“咔嚓”,碎了。
徘徊在骨头外面的血液冲刷这块横骨很久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它们比洪水更凶猛地侵占那根细细的血管,滚烫的,沸腾的。
这温度让我的脑袋晕晕乎乎,不能自己。
我迷迷糊糊听见我说话了。
我说:“你……喜欢我?”
眼睛前面像是蒙上了层纱,看不真切。我看他在我的眼前晃晃悠悠的,皮肤白得像玉。头上的帽子很碍眼,我“噌”地伸出手打落他的帽子,漆黑的头发和漆黑的眉眼相得益彰,他没有动作,也毫不生气,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胡闹的孩童。
他笑而不语,神情温柔。
我觉得我被纵容了,被鼓励了,被……引诱了。
我听见从天边传来的声音,细细的,遥远的,清晰的。
那声音说:“你爱我?”声音里满是骄恣得意和傲慢。
他终于笑了,眉里眼里尽是欢喜,他说:“是啊。”
我被黏在了蜘蛛网上,蜘蛛在看着我。
它想干什么?!他要吃了我?他要把我做成肉干当储备粮?他要用锋利的牙一片一片剜下我的肉来当晚餐?!我惊疑不定,魂不附体。
我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我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