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邪穿上他的黄军裤和军靴,推门走了出去。是的,黄老邪的格调就是与众不同,总是那么的别致。在1988年的时尚男女都已经开始穿牛仔裤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怀旧了。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20世纪80年代当地夏天清晨特有的气息,那是重工业城市每天早上从烟囱里冒出的滚滚浓烟的煤烟味和路边盛开的夏花香味的混合气味。黄老邪出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是个感性的人,他觉察到这气味中有一种淡淡的哀伤,淡淡的离别。他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被他随手关上的门——那扇门内,美人仍在,香衾中,仍有他黄老邪的余温。
黄老邪现,他好像已经悄悄地爱上了毛琴这个妖精般的女子。
黄老邪想到的第一个能帮助自己消除对刘海柱畏惧的人,就是土豆——那个已经被费四毁容的混子。
毁容后刚刚“整形”的土豆,格外的乖张暴戾。土豆和老五、黄老邪,同为李老棍子手下的三员大将,但老五在被李四敲掉了一嘴牙之后已经基本上退出江湖,土豆在伤好以后却是变本加厉。虽然李老棍子不同意他们去惹刘海柱,但土豆一心想为曾经被刘海柱砍了两刀的李老棍子报仇。
有共同敌人的人,就是朋友。赵山河、黄老邪、土豆三人的共同敌人就是刘海柱,所以,他们三人一拍即合。
据说,是黄老邪和土豆主动找的赵山河。他们谈定的战术是:如果只有刘海柱一个人或两三个人,就由赵山河自己和自己的兄弟搞定。如果事态展严重,刘海柱叫来其他的帮手,那么黄老邪和土豆将出面。
事实证明,赵红兵等人能够成为大哥是偶然中的必然,他们的智商比黄老邪等人要高上不止一个档次。黄老邪、赵山河等人在预测未来事态的展时,居然还心怀侥幸地认为事情可能不会闹大。他们真忘了,刘海柱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忘了这个人有着什么样的朋友。
1988年7月的一天中午,烈日炎炎,东北的七月像是要下火一样,柏油路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化了。就是那个下火的中午,赵山河等人来到十四中的门口找到了刘海柱。刘海柱正独自一人专心地拿着五花扳子修自行车。
这天,也是黄老邪在几年里第一次踏上十四中的这条大街。以前,由于畏惧刘海柱,黄老邪已经几年不敢在这条街上走。今天,他冲冠一怒为毛琴。土豆和黄老邪距离赵山河和刘海柱约50米,远远地看着。
“你是刘海柱吗?”赵山河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杀气,身后站着三匹狼。
“找我什么事儿?”刘海柱继续专心地修着自行车,头都没抬。
“我是陈卫东的弟弟。”
“我问你找我什么事儿。”刘海柱依然没抬头。身经百战的老混子气质就是与众不同,面对气势汹汹的来犯者,很难有人做到这份从容与淡定。
“你的朋友打了我哥哥,还踹了我一脚。”打架不仅仅是打架技巧的较量,更是心理层面的较量。赵山河与刘海柱相比无疑要逊上一筹,刘海柱头不抬眼不睁地问话,赵山河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回答了,气势已经弱了几分。
“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刘海柱第三次重复了同一句话。
“是你的朋友打的,我来跟你要人。”赵山河给自己壮了壮气势。
“要人”这个词是黑道的常用术语,通常指当A团伙老大的手下得罪了B团伙后,B团伙的老大来逼A团伙的老大交出那个犯错的小弟的一种行为。通常,要人的一方势力相对较大,有仗势欺人之嫌。
“要人?”刘海柱终于放下手中的活儿,拿着大号五花扳子站了起来。赵山河依然看不见刘海柱的眼睛,只能看见他的胡子。
“嗯,那个人北京口音。如果你交人的话什么事儿都好商量,否则,被我们查到这个人,肯定有他好看!”
“你来跟我要人?”刘海柱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你交还是不交?”赵山河的口气越来越硬。
“你那哥哥陈罗锅可比你聪明多了,他没教教你怎么做人?”在刘海柱眼中,赵山河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你交不交?”赵山河的嗓门越来越大了。
“混了这么多年,我就不知道什么叫交人!”刘海柱终于不耐烦了,提着五花扳子朝赵山河走去。
赵山河肯定能明显地感觉到,眼中这个装束怪异的人杀气腾腾,这一战在所难免。
“单挑还是群殴?”赵山河又问了。
“挑你妈!”刘海柱话的同时,手中的五花扳子朝赵山河砸了过去。
赵山河轻轻一闪,躲过了这劈头盖脸的一扳子,随后,他一拳打在了刘海柱的鼻子上。刘海柱鼻血直流。
10年前的刘海柱,是全市的单挑之王;10年后的赵山河,是全市现在的单挑之王。
老的单挑王虽没有系统地学过武术,但生平经历恶战无数,实战中的经验常人难以匹敌;新的单挑王每日勤练武艺,单挑极少失手,虽然经验稍逊,但身强体壮。
刘海柱极其聪明,他看见赵山河灵活地一闪,已经知道对方肯定是个练家子。
怎么对付练家子?贴身肉搏!扭打在一起,练家子就没任何优势了!
刘海柱出手也极快,鼻子上挨了一拳后,闪电般抓住了赵山河的脖领子,随后脚下一绊,赵山河一踉跄。
赵山河出手抓住刘海柱的手顺势一拉,刘海柱又顺势一推,两人全倒在了那已经被晒得化了的油漆马路上,扭打起来。
双方的一只手都在死死地抓住对方,滚打在一起的他俩只能用另一只手和膝盖击打对方。
刘海柱将手里的扳子砸向赵山河,而赵山河的拳头也雨点般地落在了刘海柱的脸上和身上。两分钟后,他们俩都气喘吁吁、满脸是血了。
赵山河身后的三只狼动都没动,不知道是他们畏惧刘海柱的威名,还是认为赵山河必将取得胜利。
这一架打了足足有七八分钟!刘海柱确实是一只猛虎,但如今,这只猛虎也已经三十五六岁了。而赵山河这个20出头的小子,正像是当天打架时那灼热的太阳,正值正午。
终于,烈日下的刘海柱体力先支撑不住了,没有了还手之力。
此时的赵山河也被刘海柱打得头昏眼花,挥拳也是有气无力。
战斗停止,被扳子砸得头昏眼花并且满头是血的赵山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烈日下的刘海柱那消瘦的身躯蜷曲着,已经站不起来了。
“刘海柱,你再不交人,以后就别想在这里干了!”赵山河丢下一句话。“操你妈!”刚刚从地上坐起来的刘海柱端正了一下斗笠,冷冷地回了一句。
赵山河没再答话,挥了挥手,带着三只狼走了。
四十五、Fght and d s dath dstroyng dath
浑身剧痛的刘海柱挣扎着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他的左眼角被打裂了,左眼里全是血水,一时间看不大清东西。
“柱子哥,没事儿吧?吃口西瓜,水分大,漱漱口。”自行车摊旁边一个西瓜摊的小贩,递给了刘海柱一个西瓜。刘海柱为人一向仗义,这个小贩虽然是夏天才到这里卖西瓜的,和刘海柱接触时间不长,但对刘海柱的侠义之风很是敬佩。
“没事儿。”刘海柱吃了一口西瓜,多少缓过来一点。毕竟,他虽然狼狈,但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之伤。
“柱子哥,我刚才看见你们俩在地上滚着打,真想拿西瓜刀砍那小子,但是我怕一动手,他后面的几个人就全上了。柱子哥,我带你去医院吧。”
“等会儿。”其实现在刘海柱依然是浑身剧痛,但他始终连哼都没哼一声。他想休息十几分钟再去医院,现在他的头还是晕晕乎乎的。
“那先进我这瓜棚凉快一会儿。”
“嗯。”
就在刘海柱休息的这十几分钟,等来了黄老邪。
原来,黄老邪和土豆带着几个兄弟,一直远远地看着赵山河和刘海柱的这场世纪之战,看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等路都走不稳的赵山河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才缓过神来,赶紧把赵山河送往医院。
走到半路,黄老邪忽然想起来,似乎有一件重要的事儿还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