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然是背着自己的背囊一路越野,被开着那种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迷彩小王八一样的吉普车(后来我知道这是什么劳什子伞兵突击车)的两个士官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山窝,这是我们新训队的驻地。看上去距离特种大队的驻地还有十几公里远,因为我们很明显还没有资格进入那个重重把守狼狗吐着舌头卫兵上着实弹铁丝网通着电流的大山里面。说实话,直到我琢磨了一个礼拜以后我才从地形地貌和星座变幻上猜出我们的大致位置,直到我们进入技术科目的学习接触了那个什么劳什子GPS我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我跑路的时候那种恨意越来越重,心里就想你们臭牛什么啊,不就是胳膊上多个露着白牙的狗头吗?你们是部队我们也是部队都是解放军都是陆军都是兵,怎么你们就那么保密我们部队就那么不值钱?我早晚有一天搞你们个七荤八素让你们尝尝你们的老祖宗侦察兵也不是泥捏的!
我正合计着,已经被那辆长得跟小王八似的小吉普七拐八拐带进了一个废弃的营盘。我一眼就看出来这里原来应该是一个坦克团的驻地,大概部队撤编了所以营盘空了,但是兵房步兵基本科目训练场什么的应该都还有,看来是专门收拾我们这些在他们眼里看来是菜鸟的侦察兵的尖子的。我们跑进这个营盘才知道根本就没有啥子像样的楼房了,全是残垣断壁,估计是他们狗头大队废物利用了,看来全军都一样啊,南泥湾精神永垂不朽,我正合计着我们住在啥地方不会又睡班用帐篷吧。结果那辆门上漆着那只狗头的小王八吉普拐啊拐,我们在后面追啊追,最后到了原来的坦克车库停下了。
然后我们就气喘吁吁地站队,俩小士官下来啥也不跟我们说,就打开一个坦克车库的门说进去吧。我们就进去了。我一看就毛了,这是住人的地方吗?一车库的柴油味道虽然还算干净还算整齐有那么十几个双层的铁架子床,但是味道确实是够可以的。
我跟着那帮子弟兄就进去了,把背囊放到写着各自名字的床上,都是皱着眉头尽量不去呼吸,我想大概都在合计这以后怎么住啊,没想到后来习惯了换了兵房以后看见柴油动的车子什么的就想去闻闻,不然总是浑身不舒服,我跟大家说实在的,这种东西也上瘾的,就像老坦克兵闻惯了柴油味道筋骨也颠簸惯了,开汽车总是觉得跟玩具一样一个道理。
我们刚刚把背囊放好还没有打开收拾床,外面的哨子就响了,我们赶紧出去列队。那个少校跟几个尉官士官就来了,还事事儿地背手跨立站得跟电影里面一样成个品字队形就等着我们弟兄。这回我们都跑清醒了,才看清楚这帮教官全身迷彩,和我们的花色略有不同布料严重不同腰带根本不同鞋子更加不同,还配了个黑色的贝雷帽(那个时候这种帽子全军都没有配呢,所以看上去挺稀罕的,也没几个人知道叫贝雷帽,我以前卖盗版碟知道啥子是贝雷帽,后来这个帽子下来我们的几个农民兵弟兄还有几种很经典能让你哭笑不得的戴法,我以后再讲),往那一戳摆派头显得自己都跟高人一等似的满脸情况。
我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这么站着。
他还看我,我也看他。反正来都来了爱怎么办怎么办吧,菩萨是泥捏的我是肉做的,不过就这100多斤活着干死了算,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怎么办。
这个少校把眼睛挪开了,然后是开场白,我想他在机场就憋得够呛,他就一口山东普通话:我谨代表狼牙大队全体官兵对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然后没人鼓掌,因为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鼓掌。然后他看着我们就说我叫什么什么的,我心里想你爱叫什么叫什么,结果我就记住他姓高,是一个中队长,我们今年来的就分到他们中队挨收拾,他说宁缺毋滥,我心里想是不是那把刷子咱们训练场见,不就是一根绳子一把刀吗。
然后他就说了一些什么劳什子我就记不住了,部队干部的老一套也不值得写。
他大概被我看得不是特别自在,所以话音多少有点不自信,开场白就草草收场,然后就说,我们弟兄刚才跑路不好,稀里哗啦,就让我们弟兄饭前运动运动。这个我倒不怕,侦察兵集训比武下来跑路算个鸟?
我们换了迷彩作训服跟着那辆小王八吉普跑路,七拐八拐上了山。那个高中队就在后面开着另一辆小王八吉普跟着,我们弟兄就跑路上山,谁都不傻,知道杀威棒刚刚开始不到卖命的时候,所以都留着劲头。
然后带路的小王八吉普一加马力就拐到一片泥潭子边上,我们快跑到跟前都有点犹豫,不知道该跑路过去还是跟车一起停下。然后第一辆小王八吉普上的一个士官就说:“下去!”
我们就下去,当兵的死都不怕还怕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