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头,扶住眼角,妖艳的血瞳紧急聚光。
那佛者的瞳子中,旋转着两片卍光纹。
那光纹的吸引力超乎想象,只看一眼,就让人满脑子空白。
“年轻人,”佛者淡淡道:“你可敢看定我的眼睛说话?”
谢琅琊一扬下巴,姿态桀骜:“有何不敢?”
“那好。”佛者靠近一分,身周梵光笼罩,低沉的吟唱声纠缠在风中:“我问你,玄莲山庄的覆灭,是否是你造成?”
“不是。”谢琅琊干脆道。
两人目光相对,血瞳冷闪、佛眸清荡。
佛者沉默。
高空之上,莲花盘绕,一时只有幽风长云。
谢琅琊皱起剑眉,忍着灵台一片混乱的反噬痛楚,紧紧盯着那佛者带有神性的双瞳。
被这双眼睛盯着,真的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所说的话,来自本能。
谢琅琊心中暗叹:“真是逼供的好工具,我倒要庆幸我确实是清白的了。”
正在此时,那佛者眼帘微微一阖,收回瞳子中的神光。
谢琅琊像是被用力推了一把般,身形前后一晃,按住刺痛的额头:“哈,光是被大师这样看着,哪里还说的出谎来?”
佛者静静地看着他,突然一转手腕,佛珠绕着手掌展开。
谢琅琊不及反应,手臂一紧,整个左臂被佛珠缠住。
那佛珠看似小小一串,却能展开极大弧度,且力道雄浑。
谢琅琊左臂被拉直,直伸到佛者眼前。
他凝起血瞳,一言不发,任凭对方看。
佛者目光沉静扫过谢琅琊左臂,再抬眼,隔着缥缈云影看着他的咽喉。
“这两样东西,”谢琅琊抬起下巴,大方让他看:“黄金传信中提及了吗?想来周先生与我只略略见过两面,这花纹他应无法准确描绘。”
佛者轻轻一弹指,佛珠松开,放开少年的左臂。
谢琅琊扫了一眼被佛珠勒过的地方,一圈血淤极其鲜明。
“如此,”佛者思考了一下,淡淡道:“此事甚怪。”
谢琅琊撑起下巴,手肘支着膝盖:“哦?”
“黄金传信上附有亡灵书,证据确凿。”佛者道:“可是在我法眼之下,你却没有露出破绽。莫非,是我修为不够?”
“大师的修为还叫不够,”谢琅琊想起方才,自己那无处可逃的小虫子一般的自卑感:“那我只好立刻去死了。”
佛者竖起一掌,行了佛礼:“生死之事,莫要时时挂唇。”
“大师手下定是收过无数恶人,生死之事还用避讳吗?”谢琅琊懒得管佛门那一套:“在大师看来,恶者当死,善者则继续行世,这种黑白分明的处理办法,不是最好的吗?”
佛者沉吟着,看定少年那双妖艳的血瞳。
“谢琅琊。”他微微开口,一字一顿。
谢琅琊只觉自己的名字,被他念得像是个诅咒:“大师也觉此事有异,何必步步紧逼?”
他摊开双手,状似豁出去了:“大师心知肚明,以我的修为,能逃得过你吗?我若真是罪犯,令我伏罪,一眨眼的事而已。”
“话已至此,”佛者道:“那你为何即刻就要逃走?”
“我的两位好友被东方联盟迎面撞上,轮番发心识传音,吼我快走。”谢琅琊轻挠额角:“想来情况紧急,我又被三教仲裁所的名头吓得不行,一时没有细思,腿已经开始跑路了。”
佛者静听,不作言语。
蓦然,他沉声一笑,声音清润:“你倒是生就一张聪明的嘴。”
“大师没有立刻绞杀我,”谢琅琊眼神一动,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左臂:“是因为看到了这个花纹吗?”
“只能我问你,”那佛者竖起一只修长手指,抵了抵唇瓣:“你没有资格问我。”
啧!
谢琅琊心里冷哼一声:“这派头,大的不行啊。”
“此事有蹊跷,吾等将再行商议。”佛者足下一动,莲花逆转,卷动花瓣清风,向后渐退:“还是那句话,三教仲裁所手下,没有能逃罪的恶者。”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谢琅琊翻身而起,迎风抬头,忍着周身经脉剧痛,如松柏挺立:“大师给我一段喘息的空子,让我想办法证明清白?”
佛者微微一笑:“悉随尊便。”
谢琅琊抱起双臂:“东方联盟催命鬼似地逼过来,如何?大师将他们一并带走?”
“这个,”佛者身形渐远,随着他身法后退,漫天强光如万道霞彩般收回:“不归我管。”
这和尚!
谢琅琊一垂头,重重哼了一声:“什么都不管,一管就要人命是吗?”
话说回来,这人究竟是什么名号?
谢琅琊血瞳一闪,抬头望去,万道光彩疾速收回,全部融入那光轮之中。
光轮中央,卍佛纹光芒喷耀,渐渐下沉,融入一片流光之中。
“吾等将在天宇之上,设下天雷十三响。”佛者的声音回环波荡,在谢琅琊脑中轰鸣。
谢琅琊血瞳凝寒,望着漫天渐成幻光的瑞彩。
佛者的身影化入卍佛纹之中,应着最后一句话的尾音,乍然消失。
“若你罪名成立,自己亦无法证明清白,无论躲到何处,天雷十三响也会寻到你的踪迹,将你神魂俱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