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徵方才一直在胡说八道,但有一点是真的。”谢琅琊面对关得铁紧的门板,惨白的月光丝丝洒落进来。
小咕化出形状,伸开两只小短腿,岔开站在他的膝盖上。
“我的血脉内,的确有一股滞涩之气。”谢琅琊沉声道。
“什么时候发现的?”小咕道。
“其实一直存在,每次调息便能感觉到,现在已然累积到一定程度。”谢琅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健硕的肌肉在月光下鼓起流畅的线条:“若说外化的影响,那就是巨镰化影隐藏于手臂中,总是带起反噬的能量。”
“是巨镰自身的反斥力,”小咕总是理性思考,不管其他:“还是你的功体本身,发出的堵塞之力?”
“两者都有。”谢琅琊道:“自从吸收了这支巨镰,我在调息时能感应到的血脉阻力,也增大了。我想,是这两者互相牵引,然后都对我的功体产生了影响。”
“所以,”小咕歪歪眼珠:“欧阳徵说你的功体持续被堵塞的话,将会面临跟冷媚娘一样的危险,这话不是危言耸听。”
“这一点,”谢琅琊凝起剑眉:“我自己也清楚。”
小咕沉默。
它蓦然开口:“你打算接受帝炎会的诊治吗?”
谢琅琊白了它一眼:“我是白痴吗?欧阳徵以为我答应了,但是我看出来他心里有鬼。”
“首先,”小咕开始跟他核计:“欧阳徵失口说了你的咽喉花纹,这说明他了解你的至邪之体,至少知道咽喉花纹是其总源。”
“第二,”谢琅琊竖起两只手指:“我们俩对着演戏,谁也不提紫微公子的行踪。其实那家伙心知肚明,如果我开口一问,肯定正中他的下怀。”
“冷媚娘告诉你的讯息,”小咕道:“可以相信吗?”
“魂之声跟禁言之血一样,类似于‘人死言善’的意味,不会有假。”谢琅琊一斜眼角:“冷媚娘伤成那样,能调动起灵魂深处的能量已算自杀,还有多余的力气来伪造魂之声吗?”
小咕点点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吻了她,被那种愚蠢的人类情感冲昏了头脑,才这般相信她的。”
“滚。”谢琅琊冷哼一声:“当时是非常情况,不要再提了。”
要是给小雪知道……
谢琅琊扶额。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小咕抬起眼珠。
“我看帝炎会是想对我的功体动手脚。”谢琅琊收回精神,凝起血瞳,望向幽冷的夜色:“因我和霜君是好友,他们猜我会放松戒备。”
“所以说,”小咕淡淡道:“友谊之类的东西,是很耽误事的。”
谢琅琊弹了它的眼珠一下:“天明时,帝炎会就要派人来了。要是当面翻脸,我等于自讨苦吃。”
“不仅推翻说好的事,”小咕想了想:“而且驳了帝炎会的面子。”
它踱着小碎步:“帝炎会的理由很正当,要为你清除滞涩之气,以免损伤功体。而你拒绝,就要拿出更正当的理由来。”
“我总不能说,你们对我的功体有觊觎,下手没安好心吧?”谢琅琊撑着侧脸:“我虽然猜到是这样,但无凭无据的,要是摊上个污蔑名门高派的罪名,那帮混蛋不就更得益了?”
小咕看了一眼窗外幽深的夜色,又扭头瞥了他一眼:“无论如何,你已经知道了紫微公子的所在。”
谢琅琊换了一条腿,搭起二郎腿:“看来,要走一趟风暴北海了。”
“风暴北海方圆四万里,”小咕一跳,扒在他脸上:“你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撞进去,只会白搭功夫。”
谢琅琊扭开头,伸手把那黏嗒嗒一团筋肉拽下来:“那也要去,这是唯一的线索。”
小咕在他指间微微晃荡着:“你决定了吗?”
这事非同小可。
谢琅琊助力击退了风沙魔兵的攻势,这事已经通过黄金传信传开。
而帝炎会的第一武训欧阳徵,亲口邀请他进入帝炎会,以便迎接大陆东西两方的盛事龙虎会,还要为他解决功体隐患。
在这种节骨眼上,谢琅琊看似光环初现、多方眷顾了。
他考虑的却是跑路。
而且天明之前必须决定。
点滴鼓漏声掠过谢琅琊耳边,在最深的夜色里拉得遥远。
谢琅琊甩手把小咕扔开:“我要去找紫微公子。”
他轻身一跃,脑筋飞转:“通过天极泉眼到达风暴北海,这样最快。”
“天极泉眼被守护起来了,”小咕伸长筋肉,撑地飞旋了一圈落下:“这种时候,你要从那里通过,恐怕不利。”
“守护天极泉眼的是那二百门天火神盾。”谢琅琊轻抚下巴:“它们还没来得及运走,在天极泉眼周围形成了一圈围墙。”
“你打算强行突破?”小咕道。
“不成。”天火神盾的威力,谢琅琊是见识过的:“最好是正常开启,只要露出一角,我就能过去。”
“怎么开启?”小咕晃了晃眼珠。
只能……
谢琅琊心中一动:“找霜君要开启法印的能量,一点就够。”
小咕跳上他的肩膀,弯下眼珠,与他直直对视:“这种情况下,还应该找他吗?”
谢琅琊眯起血瞳。
“你要躲避的对象,就是居心未明的帝炎会。”小咕道:“霍霜君也是帝炎会的人,难道你不该多留个心眼吗?”
谢琅琊静静地看着它,沉声道:“他是我兄弟。”
“这种愚蠢的想法毫无意义。”小咕道:“摒除一切不必要的风险,才是你应该做的。”
这死怪物……
谢琅琊拍拍额头,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寄生物的能量感应。”小咕淡淡道。
谢琅琊挑起剑眉:“你说在天极泉眼周围,留下了这种能量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