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身上牵连谜团众多,扶风大陆东方对你亦有不利行动。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收我这种不祥的至邪之体为徒,压力更大。”谢琅琊沉声道,眉眼之间寒气煞人:“当然,已到这一步,前辈不怕,我更不怕。”
紫微公子勾起唇角,一面轻挠眉角一面低笑。
“有些话,”谢琅琊俯首更低,姿态恭敬:“请允许我说在前面。”
紫微公子懒懒道:“说。”
“你我二人都不是‘好人’,未来之路定然步步难走。”谢琅琊道:“说是师徒关系,不如互惠关系来得更好。”
“怎样互惠?”紫微公子紫眸微闪。
“我将助你解决一切你所牵连的不利之事,而你毫无保留地将我的至邪之体指点修成。”谢琅琊抬起血瞳,那副邪气深藏的坚毅模样,像是一匹独狼:“单靠所谓师徒之情相系,恕我并不相信。有共同的利益,才更稳妥。”
“你年纪轻轻的,”紫微公子叹了口气,抬手甩了谢琅琊后脑一下:“就学会这种无情无义的话了?”
谢琅琊皮肉不笑,唇角的笑意仿佛一根冰刺般,令人心痛:“我有伤口未好,不敢忘疼。”
紫微公子沉吟。
他蓦然一撩衣摆,长风卷过,衣衫猎猎飞扬:“三叩其首,拜我为师。”
“是。”谢琅琊干脆应答,双膝触地,行拜师大礼,三叩其首,成师徒之礼:“徒儿拜见师父。”
紫微公子挠了挠唇角:“我更喜欢‘师尊’这个称呼。”
师尊。
谢琅琊心中微微一震。
一道雪白倩影掠过眼前,没等成形,他便迅速掐灭。
不要想她。
已经够了。
谢琅琊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清气荡涤心神,眉眼间沉淀一股朗朗爽气:“师父,这些个小节,拘它做什么?”
紫微公子哼笑一声,俯身拍拍少年的肩膀,姿态毫无芥蒂:“起来吧。”
谢琅琊翻身立起,蹦跳了两下,舒展全身筋骨。
刚刚经历一场乱斗,他的身姿仍然挺拔敏捷,其形如鹤。
紫微公子绕着他走了一圈,像是在端详一件未完工的艺术品:“我说小子。”
谢琅琊停下动作,侧身笑道:“难道不要热情地叫一声‘徒儿’?”
紫微公子白了他一眼:“为师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用你管。”
他指了指谢琅琊断裂的左臂:“你这手臂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琅琊眼神一冷,无数画面汹涌冲入天灵,混乱盘旋。
他一凝剑眉,打碎这段该死的回忆。
“是沈子夜斩断的。”谢琅琊道:“师父想知道的事,只要我也了解,就全部凝成黄金传信展示给你。”
“也罢。”紫微公子撩起一束雪发,甩到肩后,扫了一眼少年的咽喉花纹,又看了一眼远处悬浮的长虹:“到现在为止,你也得了不少好东西。”
谢琅琊看了一眼手臂,方才测验之前,他将巨镰化为光影,吸入血脉了。
现在真气重回,他第一个感觉,就是手臂经脉在一跳一跳地疼。
好像有东西在血脉里吹泡,一下下直到涨破筋骨为止。
……又是反噬能量。
谢琅琊存下心思,他一定要把紫微公子所知道的事挖空,全部为己所用。
这一刻他等了许久,决不能有任何保留。
“嘣。”
突然,谢琅琊侧额上挨了一记弹指,力道真足,声音十分清晰。
谢琅琊挪开一步,轻揉额角:“师父?”
“先说好了。”紫微公子手指合并,做了个弹指的动作,哈了口气:“你要完全听从我的教导,若有差错,我可不会留情。”
“师父指的是,”谢琅琊指指侧额:“弹我脑瓜崩?”
紫微公子捏了捏手指,没怎么用力,照样发出锋利的骨节碰撞声:“对于你这种臭小子,只有打了。”
谢琅琊心里哼了一声,耸耸肩膀,昂头道:“全听师父教导。”
“好,现在第一件事。”紫微公子抬起一只手指:“你去给我弄一坛酒来,否则我没心情告诉你,你这混蛋功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酒?
谢琅琊站直身形,面对师父,姿态恭敬总是要的:“师父,您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跟你费这么半天劲,就为了跟你开玩笑?”紫微公子拍拍双手:“这个海兽口腔内,结着果子形状的红色珠子,那个是酿酒的原料。”
谢琅琊听得满头黑线。
“至于酿酒的水,则要到风暴北海的海域中采集。”紫微公子抬起手指,冰凉的指尖点了点谢琅琊眼角的血砂。
“叮——”
一阵刺痛的寒流渗进血砂,谢琅琊血瞳一晃,脑中涌入一阵灵光。
“这是路线图,我只要这个地方的水。”紫微公子收回手指,淡淡道:“我给你带上一个流星水母作计时,水母的光熄灭了为结束。在那之前,我要喝到酒。”
“若是,”谢琅琊侧过眼角,沉声道:“完不成呢?”
“那就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徒弟不徒弟的,我本也不在乎。”紫微公子冷冷道:“想要掌控至邪之体,就不能有办不到的事,懂吗?”
“嗖!”
谢琅琊眼前光芒一闪,抬手一握,准确接住了一个荧光饱满的软乎乎的东西。
一团水母黏在他掌心,扭动着触角。
谢琅琊抬起眉眼,现在他很想像霍霜君那样抓狂地转一大圈。
“不要让我失望。”紫微公子看着他,声音幽幽流出齿缝。
这句话是谢琅琊的心魔,他挺起肩膀,皱眉盯着对方那双夺人心魄的紫眸。
“方才的测验,我给你多加一倍的评分。”紫微公子道:“你只有一条手臂,便能到那般程度。若是肢体俱全,自然更好。所以……”
他凝紧紫眸,深深看了谢琅琊一眼:“你必须自我要求,不能有办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