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这番推测确实不差。阿成把刘眉猜得一清二楚,只是时过境迁,人都会变,连刘眉自己都不曾预见:现下,她想伸出只手都要仔细思量,谨慎踟蹰;往后有一回,自己却肯为了赵惊弦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却说当日之后,赵惊弦就成了这副惨象,被打被骂是家常便饭,但无论如何身心煎熬,他都一动不动,心中一丛毒焰却越烧越旺:我翻身之日便是同你算账之时!赵紫骝!你等着!你给我的,我统统要加倍奉还!你且等着!
这厢,赵惊弦真真儿成了谁都能踩上一脚的丧家犬,那厢客栈里,江朗亭也昏睡了一个昼夜总算醒转过来。
苦苦守在他床前的苏施十分欢喜,觉察师父有了动静便赶紧上前去探看:“师父,你可好了!”江朗亭瞧她眼中泪光闪闪,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欣慰。
苏施也不曾觉察:自己这般凉薄之人怎地眼泪会这样多?遇见师父之后尤其得多:欢喜也哭,害怕也哭,难过也哭,为何没见着他的前头几年竟不知有人还能招惹自己这般多泪水。
她那时不懂爱情,还不曾晓得一个道理:这世上或许很多人能逗你笑,但是却有那么一个人总能叫你哭。这是打自己心底里溢出来的酸甜苦辣,患得患失,都是他给你的,旁的人却如何也给不了。
江朗亭仍旧十分虚弱,他唇上起了干皮,饮着苏施端来的茶说道:“你赶紧收拾,咱趁早走吧回琅琊谷。”瞧他这般果断,苏施却很是担忧:“只是师父,你走得了吗?这般虚弱可怎么办?”
“那也要走,得留着条命啊。”
实际上,江朗亭想保住这条命倒也不是不能,只不过难办罢了,这是后话。
这回,他们是匆匆忙忙到了晋州,当时来得着急,江朗亭发病突然,如此心力交瘁,再加上各有心事便没顾得上观察周围人事,还不知这朔北即将举办武林大会,北方豪杰接了英雄帖,各路人马昼夜不歇地赶路,即将聚首朔玦山庄,为的仿佛是西域魔教侵扰中原之事,武林北盟主张从古预备主持大局,让大家商讨个法子除此祸患。
于是,接近正午,当这对师徒从楼上下来时,只见厅堂里全部是吃肉喝酒的人,十分热闹。
苏施扶了江朗亭在窗前坐着,自己便去柜台等着几块饼子当干粮。江朗亭方方元气大伤,此时倘若遇见个什么便毫无招架之力,徒儿虽然跟着自己学了点功夫、毒术,但终究是时日太短,也就是薄薄一点皮毛——所以很是小心,万万不能生出变故。
这般想着,江朗亭将脑袋埋起来,生怕遇见有心之人,毕竟人多事杂,谁都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苏施心里也很焦躁,时而催着小二,时而瞧瞧师父。
人声鼎沸,江朗亭却遥遥听见有人说道:“大哥许是不知,这回大会啊,它有猫腻!”
“此话怎讲?”
“这张盟主明面上说的是铲除西域妖人,哼,也不过是头一层。实际上,里头是有桩肮脏事叫大家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