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疼的李强嗷的一叫,一瞬间就感觉不到自己那半张脸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加上一股子酸麻辣的感觉冲鼻子而上,下一刻眼泪鼻涕什么就完全不受控制的,从脸上所有的孔洞淌下来了。
那种感觉酸爽的难以用任何文字来描述,一瞬间就剥夺了李强所有的行动能力。让他只能在嗡嗡的耳鸣声中,松开了捂着脸的手,撑着地板想要翻个身或者是干脆爬起来。
可是脸上传来的剧痛和被震动干扰到的大脑,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撑着地板的手,几乎都感觉不到那坚硬的地板,只能隔着手套感受到那触感,却怎么都撑不到实处去。
这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醉酒痛苦,一瞬间俘获了李强的身心。纵然他心中不断的回荡着‘爬起来爬起来爬起来’,可落在兔子的眼中,李强就像是一只离了水马上,就要干死的鱼,除了在地上来回颤动几下外基本就算死透了。
李强只觉得有一只手覆盖在了他的颈侧,他能透过颈部动脉外的皮肤,感受到那温热的指尖,还能感觉到指尖上粗糙的茧子移动时带来的刺刺的感觉。
但他就是爬不起来,哪怕是想要动动手指都无比费力。
李强使劲眨了眨眼睛,让糊住眼睛的泪水向旁边流了流,不太阻碍视线了,接着他就看到一颗黄铜色的弹壳掉在了地板上。看着它来回弹动着,弹跳几次后失去了动能,在原地翻滚半圈后停了下来,从弹壳的开口处冒出袅袅一缕青烟。
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被翻了过来,出现在视野中的是兔子那张脸。
有那么一瞬间,还是麻木的大脑差一点让李强没有认出那张脸来,兔子的脸上出了很多汗,汗水和着硝烟、油泥以及无处不在的尘土。再加上兔子随意那么一抹,让他像是给自己画了一个非主流的京剧脸谱一样可笑。
李强看到兔子低头朝他张嘴,像是在喊什么,可依旧嗡嗡作响的耳朵却让这声音,变得如同身处深海中听到的异响一般,根本无从辨认。
他能看到兔子依旧单手持枪向着门外射击着,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兔子放弃了这种徒劳的举动。
李强看到兔子离开了自己的视野,接着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只,袖口已经被什么扯烂的胳膊,随着那只手抓住李强作战背心的领口。袖口下面那丝丝缕缕的布条,落在了李强脸上,让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痒痒。
他感觉到自己被那只手拽着,在地板上移动了一段距离,然后又被从腋下夹住拖了起来,靠在了身后什么东西上。
兔子的大脸又出现在了李强的视野中,他抬起李强的右手使劲捏了捏。虽然还是无法从李强木然又充满了油泥,还到处都是眼泪与鼻涕,几乎算是戴上了一张恶心面具的脸上看到他的表情。但当兔子使劲捏了捏李强的右手后,还是惊喜的感受到了李强回握的力量。
“撑着点!兄弟!”兔子抓着枪管,把李强的手枪塞给了他,自己用脚把他掉在地上的步枪勾了过来,刚拿起来就正好看到有人从门口冲了进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张的进攻不但没有压制住营地中的守军,反而刺激着他们疯了一般的离开了掩体,向着这间铁皮房子奔过来。
他们知道如果不能控制住这个营地中唯一的依仗,靠着里面脆弱的反应堆,让老张手里的烈火投鼠忌器不敢攻击(他们不知道老张不会也不敢玩什么高射角跨射),那么一切就都完了,这些人就会像被捂在盒子里的蟑螂一样被轻易踩死。
所以李强和兔子这边的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更大了。原因既与外面老张的攻击有关,也与那倒计时结束有直接的联系。
无论是老傅还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紧急停止了反应堆后,弹出的燃料棒竟然是从仪表盘旁边,一个隐秘的开口弹出来的。被铅和不锈钢包裹的圆柱形容器,正好出现在了那些钝感炸药旁边。
一共是八根像蜂巢一样圆形布置的燃料棒,它就横贯在李强和兔子左右,这也是兔子为什么带着李强,背靠着打开的仪表盘防御的原因。
他期待着对方会投鼠忌器,在看到这些圆柱形的不锈钢柱子时迟疑上哪怕半秒也好。
“坚持住!”兔子在李强的耳边大声吼叫着:“他们来了!”
在李强听来,兔子的声音依旧像是来自水底,模模糊糊的只能听到一串闷响。
可他知道兔子把枪塞给他不是拿来做样子的,他想双手握住枪柄,却很快发现抬起左臂实在是太费劲了。于是只能靠着右臂,让颤巍巍的枪口对准某个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模糊身影,手指使劲扣动了扳机。
一声现在听来像是气球爆裂一般的闷响,李强几乎没办法在巨大的后座力中,握紧沉重的枪柄,他能看到金黄色的弹壳从褪弹口里飞了出来,接着枪口几乎被后座力推到了头顶上。
他努力让枪口平复下来,想要尝试着在模糊的视野中重新找到目标。终于让他等到一个新的目标后,手指使劲扣下扳机,却没有从手掌以及胳膊那里感受到熟悉的后座力。
接着李强才注意到,因为他刚才射出的是最后一发子弹,手枪上面的滑套已经空仓挂机无法回位了。
依旧木然的大脑指挥着他,低头从自己的作战背心上想要找到新的弹匣。可手在破破烂烂,露出了背后坑坑洼洼的,陶瓷板的背心上来回摸索,除了摸到曾经是口袋的残骸外,来回摸了几遍什么都找不到了。
“妈的……”意识到自己找不到任何子弹的李强低声骂了一句,通过骨传导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让他觉得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