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又一名军卒掉落城头,有的是曹军士卒,有的却是守城的开阳军卒。
曹仁面沉如水,他没想到小小的一个缯县竟然这么难啃。
从接下军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可缯县依旧没有攻下。
每一次曹军即将占据城头的时候,总会有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竭力厮杀,那势若疯狂的身影并不高大,可却将城头的曹军压制的死死的。
“尹礼”,曹仁记住了这个名字。
不远处,硕大的“曹”字大旗迎风招展。
一骑绝尘而来,“曹仁将军,主公问你何时破城!”
曹仁脸色涨红,他褪去甲胄,嘴里道:“请主公拭目以待,一炷香之内,缯县必破!”
说罢,曹仁****着上身,聒噪着往城头而来。
城墙上,尹礼一刀斩去一名曹军的头颅,喷溅而出的血液滚烫无比,他顾不得擦拭刀身,又急忙将其对准了另外一个敌卒。
厮杀至今,尹礼身上各种深浅不一的伤痕不计其数,之所以硬撑不倒,不过是因为胸中的那股不平之气在支撑罢了。
李贤可以做到的事情,尹礼也一样可以做到!
抱着这等念头,尹礼大声鼓舞士气。
主将誓死奋战,开阳军卒自然无人退却。
开阳民风彪悍,尹礼麾下的这支开阳兵卒彻底疯狂了。
下邳、小沛的惨状激起了开阳军的同仇敌忾之气,他们使出两败俱伤的招数,哪怕是死,也要拉上一个曹军垫背。
正是在这种决一死战的氛围下,缯县才意外地坚持了那么久。
不过,刚不持久,曹军兵马是缯县守军的十倍,无论尹礼如何悍不畏死,都不能挽回战败的结局。
曹仁冲上城头之后,曹军士气大振,他们大声叫骂着,奋力拼杀。
曹仁的目标是尹礼,对方就在十步开外的地方,曹仁誓要拿他祭旗!
曹仁来势汹汹,尹礼却有些力有不怠,他叹了口气,嘴里道“大兄,我尹礼先行一步了!”
说罢,尹礼便要往曹仁的方向而去。
恰在这时,缯县正东方向传来一阵聒噪声,隔着老远,那遮天蔽日的尘雾便腾空而起。
曹操脸色大变,“探马何在?”
没多久,正东方向的探马奔袭而来:“主公,正东方向有一支兵马,他们打着臧霸的旗号,数量应该在一万人上下”。
“臧霸好大的胆子,他不要开阳城了吗?再探!”
“喏!”
探马离去之后,曹操目视缯县,久久不言。
毫无疑问,臧霸是来救援缯县的。
只是,一个小小的缯县值得臧霸如此冒险吗?
相对于开阳城而言,缯县方圆不过三四里,丁口不过数千人。
思来想去,曹操都觉得臧霸另有所谋,不然的话,开阳军不会倾巢而出。
满打满算,臧霸麾下兵马也不过一万人,如果没有变故,他不可能这么疯狂了。
开阳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下邳发生了什么?
于禁率领五千兵马进驻开阳之后,再度严明军纪,杜绝军卒滋事,而下邳城,七千名青州兵聚集在一处,随时准备应对各类突发状况。
如今的下邳城风声鹤唳,东门黄望刚刚鼓动大族罢市,没曾想,晚上就等到了陶远的丹阳精兵。
兵寇封门入院,来势汹汹。
看在陶应的面子上,查抄黄氏的行动不算野蛮,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经此一役,东门黄氏在徐州除名了。
有参与此事的大族胆战心惊,他们生怕黄望的事情牵连到自己身上。
有心出外避难,各处城门又被青州军重兵把持着,大族权贵们更是惊慌。
听说李贤曾在都昌、下密掀起腥风血雨,一夜斩尽八大家族,他该不会把这一手带到了下邳吧?
对于下邳城内的各大家族来说,这一日过的分外漫长。
缯县城头,尹礼原本已经绝望,他打算用死来证明自己。
哪曾想,等了许久的援军竟然出现了。
有援军就意外着有了生路,尹礼大喜过望,他咆哮道:“弟兄们,骑都尉来救我们了!”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一时之间,缯县守军气势大盛,竟然逼的曹军连连后退。
曹仁恼羞成怒,他破口大骂,嘴里道:“主公已经在城下侯了两个时辰,再不拿下城池,你们都得死!”
说罢,曹仁不管不顾,径自冲到了最前方。
尹礼正欲上前接战,此时,几名老卒护在他身边,嘴里道:“将军速退,曹军势大,不可久战!”
这时,城下的曹操已经识破了臧霸的疑兵计,“不好,臧霸可能在另外一个方向!”
缯县北门,这里驻扎着三千名曹军士卒,由于主攻的方向都在西门,所以这里的军卒很是清闲。
正东方向呐喊声直入云霄的时候,这里的曹军将校还嗤之以鼻,他们认为开阳援军来晚了,曹仁领军出战,缯县必破。
等到臧霸领军杀出的时候,曹军腹背受敌,他们压根没想到会有敌军绕到这个位置。
大意之下,顿时伤亡惨重。
臧霸一马当先,他大声呼喝:“开阳男儿何在,随我杀敌,杀敌!”
四下里,犹能跑动的守卒激动不已,他们咆哮道:“杀敌,杀敌!”
西门已破,曹军潮水一般涌入城中。
留给臧霸的时间不多,尹礼在何处?
臧霸心急如焚,他害怕看见尹礼的尸首。
“都尉!”
打马绕过一处巷口的时候臧霸看到四名军卒正护卫着一个同伴,那名军士身上背负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尹礼。
“尹礼!”
“都尉,尹将军只是失血过多,并无大碍”
臧霸松了口气,道:“好,你们五人有功,我记下了”。
缯县已经成了曹军的地盘,臧霸在这里多待上一刻,便会增加一成危险。
既然找到了尹礼,臧霸便没有丝毫留恋,他带走了能带走的守军,匆匆退却。
曹仁在限定的时间内攻破了缯县,可他却没有丝毫喜色。
单膝跪在曹操身前,曹仁嘴里道:“末将无能,跑了敌将尹礼,请主公责罚”。
三万兵马竟然被千余兵马耍的团团转,曹操正憋了一肚子火,可他却明白,尹礼脱围而出,并不能全怪曹仁,最起码,看护北门的那军校有重大责任,“子孝起来吧,这事怪不得你,至于尹礼逃脱一事,我自有决断”。
说罢,曹操目光幽冷,嘴里道:“赵简何在?”
“末将在!”赵简便是北门守将,他麾下兵马被臧霸冲的落荒流水,可谓丢尽了脸面。
“不辨军情,疏忽防范,赵简你可知罪?”
赵简身抖如筛糠:“末将知罪”。
“知罪便好,来人呐,枭首示众!”
“啊,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啊”
曹操不为所动,片刻之后,便有亲卫呈上赵简的头颅。
尹礼成功逃脱,曹军受到羞辱,而曹仁是曹操的心腹爱将,自然不能予以苛责,于是,倒霉的赵简就成了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