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依偎在粗实的大树上,张飞闭目苦思,适才李贤所言让他很是出动。
没错,李贤确实对刘备穷追不舍,可如果没有孔融的事情,李贤反而是刘备的恩人。
恩将仇报的事情,张飞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刘备做了吗?
张飞不敢去想。
当天的这顿肉食,张飞食之乏味,他总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进入青州境内之后,官道上的行人多了很多,便是田野里都有了劳作的农人。
“吱吱嘎嘎”,硕大的水车依旧在往田间引水。
这时候,正是抢种的最佳时节。
去岁,凭借水车的便利,百姓们有了一个丰收的年份,除了上缴的税赋、钱粮之外,人人家有余粮。
日子舒坦了,百姓们自然要念叨李贤的好处,在少数百姓家中竟然有人为李贤供起了长生牌位。
李贤听罢之后急忙派人劝阻,长生牌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这牌子要是随便摆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明白。
青州境内无匪患,乡民百姓也见惯了军纪严明的青州军。
在别的地方,农人畏惧官军如虎豹,可在青州,百姓偏偏对李贤的东莱军颇为爱戴。
信任是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
身为一州郡兵,拿东西竟然给钱;寒冬腊月,宁肯露宿街头,也不愿到百姓家过夜,这他娘的过的是什么日子?
青州军上下早已经习惯了李贤的严苛规定,可其他人却觉得很是奇怪。
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世上还有这等军队?
从刚开始的将信将疑到如今的处之淡然,百姓们已经完全习惯了青州军的存在。
李贤离开青州已经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了,不过,他自小在介亭长大,介亭有不少乡民百姓都认得他。
康熙都知道微服私访,李贤不大不小也是两州州牧刺史,如果他摆起全套的行头,只怕会惹得人人来拜,那样的话就没有意思了。
李贤原本不愿劳民伤财,可他前呼后拥的骑军队伍却也很是少见,真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没过多久,介亭乡勇便前来问询。
然而,首先得知消息的却是介亭县尉赵亮!
赵亮便是与李贤一道贩盐的赵家庄头目,李贤发达之后,将他安置在介亭,方便照顾乡邻。
时至今日,食盐生意已经不需要赵亮事必躬亲了,可他却永远也不会忘记李贤对他的恩情。
如果没有李贤,赵家庄还是那个穷弊的村落,乡亲们连填饱肚子都是个难题。
可现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贤平步青云之后,赵家庄的乡民在县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而他们凭借李贤留下的鱼干买卖也攒出了不少银钱。
这一切的一切,可以说都是拜李贤所赐。
长久以来,李贤南征北战,忙的很,赵亮自持身份低微,不敢与其过多交往,怕耽搁对方的时间。
这么算起来,李贤与赵亮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未见面了。
李贤南下徐州执掌刺史之权的时候,赵亮彻夜难免。
赵亮比李贤大了六岁,某种程度上,赵亮是看着李贤长大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夯货,短短几年间仿佛开了窍一般。
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活人性命的救人法子,还有数之不尽的奇思冥想,李贤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突然之间懂得了这么多?
难道真有仙人传书的说法?
赵亮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曾经有人悄悄前往赵家庄,试图探听出李贤的底细,赵亮闻听之后偷偷将那人打杀了。
自此以后,赵亮便告诉赵家庄的乡民,如果再有人来问东问西,便说李贤李三郎有一个仙风道骨的师傅,乡人难得一见。
这等传闻李贤自然听说过,他笑笑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日,忽然有官差回禀赵亮,说官道上出现了大队骑兵,而旗帜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李字。
赵亮心中一动,一定是李贤!
放眼整个徐州,除了李贤之外,又有谁敢这么招摇过市?
数百人的骑军呀,徐州不产军马,倒是青州有不少辽东置换的军马。
去瞧瞧!
赵亮穿戴得当之后,一方面派人快马通禀县令,另一方面径自往官道而来。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在官道上传出了老远。
“站住,什么人?”
隔着两百步的距离,负责哨探护卫的军卒便冲出来,拦住了赵亮。
赵亮急忙亮出腰牌,嘴里道:“我是介亭县尉赵亮,与李使君有旧,听说他从徐州归返,特意前来迎接”。
军卒验过腰牌之后松了口气,不过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使君归返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使君前往徐州之后,我便派人日夜守在官道上,今日,大队人马刚入介亭境内我便得了消息”
亲卫营的军卒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情报传了出去。
也幸亏来的是赵亮的人马,若是换成了其他的敌人,那李贤岂不是已经有了危险?
隐瞒是不可能的,李贤生平最恨他人欺骗。
哨探头目打定主意,待会儿一定要到李贤身前亲自认罪,当然了,当务之急是把赵亮的问题解决了。
“原来是赵县尉,县尉莫怪,使君安危干系重大,我等不敢携带,现在我与你一道去见亲卫营统领相梁,由他决断,可好?”
赵亮自然不会反驳:“好”。
没多久,赵亮与哨探头目来到相梁身畔。
这时候,相梁正在思考如何对付张飞。
冷不丁听说有人寻来,相梁当即勃然大怒:“你们是怎么探的路!”
哨探头目跪倒在地,嘴里道:“是兄弟们大意了,请统领责罚”。
“哼,待会儿让使君决断吧”
“喏!”
“这位是?”看到赵亮气定神闲的模样,相梁也不敢等闲视之。
“我是介亭县尉赵亮,与李使君在赵家庄内相识,算是老友”
听说是赵家庄的人,相梁当即了然:“原来是赵县尉,快快有请,使君若是见了,一定大喜过望”。
这时候,李贤的亲卫营正在溪边驻扎下来。
此处距离县城还有几十里的路程,而太阳即将落山,李贤便让军卒立下一个临时营地,歇息一晚,翌日出发。
赵亮前来的时候,李贤正在打磨力气。
虽说成为青、徐两州刺史之后,李贤不会有太多上阵厮杀的机会了。
可冷兵器时代,意外太多,掌握一项防身技能还是很有必要的。
“使君,有故友造访!”
“喔?”
李贤收刀而立,一眼便识出了赵亮:“啊哈哈,赵大兄!”
赵亮涨红了脸:“使不得,使不得,三郎如今已经成了使君,唤我名姓便成了”。
“那可不成,昔日若不是赵大兄照顾,哪里有我李贤的今天!”
赵亮很是感动,他设想过无数次相逢的情景,然而,却从未想过李贤竟然如此热忱,半点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衣锦还乡,李贤心情极佳,这时候又见到旧友,他当即喜上眉梢:“来来来,大兄,今夜我们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