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骑军让吕虔很是紧张,一个月之前,他听说在数十里开外的南武城曾有千余骑军奔驰而过,那时候,沿途间的曹军大为紧张,最后甚至惊动了曹操。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骑军是隶属于吕布的,为此,曹操甚至动用了许久未用的虎豹骑,可是,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直到吕布败亡,这千余骑军都没有出现,他们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从兖州穿境而过之后便不知去向。
有那么一瞬间,吕虔将城外的骑军与南武城外的那支骑军联系到一起,可是,他总觉得与理不符。
思来想去,吕虔决定亲自到城头看看,如果骑军意图对郡城不利,一定会奔赴此处,反之,如果骑军无意于郡城,吕虔只要将军情及时上报,那便有功无过。
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这等阵势,起码有一千骑。
在城门已闭的情况下,莫说一千骑,便是一万骑也难以破城而入。
按理说,吕虔应该气定神闲才对,可是,他还是感动心惊肉跳。
到底怎么了?
骑军到底意欲何为?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吕虔的双拳已经握的麻木了,这时候,城外依旧没见到大队骑军的踪影,反倒是哨骑有了回禀。
“吕将军,那伙骑军绕过郡城,径自往东去了”
“往东?对方有多少人马?”
“一千骑,不过,看这模样骑军应该还有后队”
吕虔吸了口冷气:“快快将此地军情传到州郡,不得有误”。
“喏!”
一千骑兴许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如果来得是几千骑,那么,这便是不可忽视的大事了。
三五千精锐骑军足以在兖州掀起腥风血雨,如果曹军疏于防备,骑军甚至有夺城而入的可能。
身为济阴郡丞,确保郡城不失,这只能说明吕虔无功无过,可若是因为怠滞军情的缘故导致兖州城池失守,曹操一定会追究吕虔的罪责!
有那么一瞬间,吕虔甚至生出打马尾行,一探究竟的缘故。
吕虔终究过了年轻冲动的年月,他略一思索便拒绝了那个看似诱人的念头。
骑军呼啸而来,行踪诡异,谁敢保证这是不是他们的欲擒故纵、调虎离山之计?
吕虔老老实实待在郡城,以不变应万变这是最好的选择,反之,如果吕虔因为擅离职守的缘故导致郡城沦陷,那又该当何罪?
深深地叹了口气,吕虔扶在墙头,久久不发一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一名哨旗狂奔而来。
“报,吕将军,城西十五里出现大股骑军,数量在三千开外,旗号为郭、李”
吕虔眼皮一跳,定然是郭汜、李催的人马。
“再探!”
郭汜、李催在长安、洛阳待得好好的,怎么让麾下骑军蹿到了这里?
吕虔想破脑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一次,吕虔没等到哨骑,却等来了郭汜的大队骑军。
当三千骑军马呼啸而来的时候,城头上的曹军士卒尽皆失色。
凉州骑军娴熟的马术着实令人惊叹,而他们身上凝聚出的杀气将他们的身份彰显无遗:来的一定是凉州精锐铁骑。
奔驰了数百里,也只有凉州精锐才留有余力。
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骑军越冲越近,吕虔呼吸急促,他甚至看到了骑卒狰狞的脸色。
一百二十步!
骑军的阵列忽地止步不前,为首一名军将莫要的家伙打马而行,他堪堪来到城头守军的射程之外,大大咧咧地说道:“城上何人值守?我乃车骑将军李催帐下张苞”。
吕虔皱起眉头,他朗声应诺:“我便是守将吕虔,不知张将军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这三千多兄弟奔驰了几日,早就又累又疲,大家都想吃顿香甜可口的,不知吕将军意欲何为呀?”
吕虔面颊抽动不用,开什么玩笑,张苞可是李催帐下军将,与曹操并无干系。
看在分出同源的面子上,招揽一顿吃食也就罢了,如果对方得寸进尺的话,吕虔的脸面往哪里搁,曹操的面子又往哪里割?
想了半响,吕虔方才说道:“冒昧地问一句,张将军此番意欲何为?”
张苞打了“哈哈”,顾左右而言其他。
明明知道真相,可是,由于诸多原因,张苞却不敢说出真相。
如果吕虔听说大汉天子就在前方的骑军之中,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禀曹操。
这可是兖州!
万一曹操出动大军,将天子救出,那张苞此行岂不是凭白为他人做嫁衣?
不过,吕虔狡猾的很,张苞虽没明言,可他已经猜出了大概:“如果我猜的不错,张将军与适才那股骑军不是一路人,不知对否?”
“不错,确有此事”
“千余骑军而已,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值得张将军如此紧追不舍?”
“家丑不可外扬呀,吕将军只要明白,车骑将军、后将军恼怒不已,一定要将前头的骑军尽数斩杀”
吕虔干咳一声,道:“这里是兖州,不是关中,张将军还是请回吧”。
张苞冷笑不已,如果他打算无功而返,又怎么会追到现在?
“吕将军是要包庇叛贼吗?”
“是非曲直自有世人评判,如果张将军不愿言明,我自然不会强求,不过,这兖州却不可停驻大军,否则的话,一旦曹使君有令,只怕会引起误会呀”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即彰显出了吕虔的胸襟,又表明了兖州的态度。
吕虔听说过,曹操对掌权的郭汜、李催一直不假辞色,双方甚至有针尖对麦芒的模样。
这时候,吕虔强硬些,非但不会引发曹操的不满,反而会赢得曹操的好感。
张苞却是真的怒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曹操已经忘了大汉律令吗?”
一言既出,众人当即耷拉了脑袋,只有吕虔冷笑不已:“张将军言重了,这天下是陛下之天下”。
张苞勃然大怒:“吕虔,你这是在挑衅吗?”
当着诸多手下的面,吕虔自然不能露怯,“是又如何?”
张苞怒极生笑:“我明白了,原来那伙骑军是你们派出来的,我早该明白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吕虔矢口否认:“张苞,你不要血口喷人,什么骑军?”
“到现在还要装蒜,难道这一切不是曹操的诡计吗?”
“张苞你真是疯了,我们连你们在追谁都不明白,你倒好,追人的本事差了些,栽赃陷害的能耐却很大嘛”
张苞冷哼一声,道:“我会将此事报与车骑将军、后将军知晓,让你家曹使君好生等着吧!”
吕虔不置可否。
张苞不再多言,当即绕过郡城,领军直追赵云。
擅入兖州,这可不是小事,张苞当即分出传信骑军,让其快马报与郭汜知晓。
深入曹军腹地,如果没有大队人马接应的话,即便成功抢回天子,如何全身而退也是个难题。
济阴城,吕虔瞪大了眼睛,他深吁几口气,不发一言。
城内守军不多,据城而守的话还可一战,如果出城厮杀,兴许连城都守不住。
张苞大军入侵,这已经是大事了,对于吕虔而言,只要守住郡城,将军情及时上报,那便有功无过。
只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张苞呼啸而来,呼啸而过,嚣张跋扈,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着实不爽的很。
如果可以,吕虔真想与张苞痛痛快快地厮杀一阵。
那样的话,无论成败,都可一舒胸中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