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是迁都的日子了,若是伏皇后平安抵达下邳,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中途遭遇不妥,护卫的军卒铁定难逃一死。
李贤赏罚分明,功是功,过是过,倘若真的罪不可赦,他便不会手下留情。
时间还早,华佗睡不着,他躺在皮褥上闭目养神。
忽而,外头传来一阵噪杂之声。
华佗以为自己听茬了,可下一刻,外头轮值的护卫便大声叫喊:“华先生,快起来吧,流寇杀过来了”。
“流寇?什么流寇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袭击商队!”
商队足有一百名护卫,三百名赶车的苦力、脚夫,要想袭击这样一支严加防范的商队,流寇得有多少人马?
外头杀声大作,黑夜中,夜不视物,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贼人杀了过来。
好在商队的护卫训练有素,遭遇袭击,他们并不见慌乱,而是按部就班地做好防护措施。
商队的货物是一定要保护周全的,其次,便是骡马,没了骡马,商队如何继续前行都是个问题。
白日间,商队护卫已经将车辆围成了一个圆弧形。
此时,仗着车阵之利,贼寇一时之间竟没有杀过来。
华佗心中忐忑,贼寇凶狠,跟他们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若是待会儿不行落入贼寇手中,只怕后果难料!
伏皇后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惶然失措。
忽而,“哚”,一支箭矢插到了车马上。
伏皇后吓的梨花带雨,她搂着的孩童更是惊恐不已。
“快看,这里有个娘们!”
不远处,传来一声极其猥琐的声音。
贼寇爱好不同,有的贪财,有的好色。
商队西南角的贼寇便是看上了伏皇后的美色,他召唤同伴,打算杀人夺美。
贼寇们绝想不到,今日里,却是伏皇后在此!
“快,拦住贼寇!”护卫统领大声呼喊,让麾下前去支援。
这支商队其实是李贤的产业,只是从未暴露罢了。
为了掩人耳目,商队并没有将伏皇后安置在核心,而是稍稍靠外的地方,毕竟,谁也想不到,竟然真有贼子来了。
皇后身边足有八名护卫,其中,有一小半人要卫护华佗,只有三五人可以上前厮杀。
“射箭!”
商队的护卫箭术精湛,他们手中弓矢不停,仿佛不要钱一般。
其中,意图染指皇后的贼寇很快便死在了乱箭之下。
在如雨般的箭矢打击下,贼寇折损了数十人,而四轮箭雨,也消耗了长弓手多半的体力。
同样的攻势精度,再来三轮的话,便足以稳定局势。
弓手气喘吁吁,他们身旁,一百名商队的护卫正严阵以待。
枪兵对敌!
有车马作依仗,黑夜中,长枪兵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眼前跑的最快的贼寇已经冲到了长枪兵前十多步的地方,再度射箭,虽然依旧可以杀伤贼寇,却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威慑力。
短兵相接,贼寇怎比得过训练有素的商队护卫?
只不过,贼寇数目太多,他们黑压压狂奔而来,好像完全不计伤亡。
这般压力之下,一人挺身而出。
陈到竖起长枪,他身旁的护卫长吸一口大气,都在等着他的一声令下。
贼寇的前锋终于冲了过来。
陈到一枪刺出,嘴里迸出一个“杀”字。
“杀!”最前排的长枪兵人人出枪,刺向了眼前的敌人。
短兵交接,长弓手暂时排不上用场,陈到便让他们略微休整一番,同时命令刀盾兵随时准备冲杀歼敌。
陈到与朱桓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们二人在荏县城外打出风头,杀死了百余名匈奴人,战后,论功行赏,陈到、朱桓都得到了大笔金钱。
至于升职,李贤已经承诺,等到天子迁都之后,一并加封!
李贤从不妄言,对他的承诺,陈到还是相信的。
白日间,陈到与朱桓已经做好了各种紧急预案,其中一种便是
按照朱桓的计划,先用长弓尽可能的杀伤贼寇,然后再用长枪兵挫掉他们的锐气,最后,刀盾兵出击,一锤定音!
如今来看,朱桓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多半。
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贼寇的身影,让他们无所遁形。
贼寇留三阙一,特意为护卫留出生路,意图让他们突围逃窜,谁曾想,商队护卫压根不动分毫,仿佛没看到一般。
“杀贼!”
“杀,杀,杀!”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直入云霄,敌我双方已经战到了一处。
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一百名长枪兵死死抵住了七百多流寇的冲击。
大阵之前,陈到枪枪见血,手下无一合之众,早已胆寒的流寇下意识地避开了陈到所在的位置。
“铿”,锈迹斑斑的大刀砍在了长枪兵铁甲上,火花迸溅,那护卫却毫发无损。
不等惊恐交加的贼寇挥舞出第二刀,从军阵中的第二排便陡然刺出一枪,这铁枪出现的又准又狠,贼寇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噗哧”,枪入血肉两尺有余,贼寇嘴里喷出血花,再也说不出话来。
贼寇的头目丁苗这时候早已经腿脚酥软,他本来以为这个商队是个肥羊,谁曾想,竟然是头饿狼!
该死的,情报有误!
商队的护卫太过厉害了,他们身上好像穿了甲胄,刀砍不透,枪刺不中,端的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有心撤退,可定苗又觉得心有不甘。
贼不空行,就这么灰溜溜地逃回去,岂不是惹人嗤笑?
再试试,再冲冲,实在不行的话,再做决断。
然而,丁苗忘了一点,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贼寇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色,若是让他们尝到好处,说不定还能让他们玩命厮杀,可是,现在,只见着拼命,却见不到好处,这样的差事,谁乐意去做?
原本以为只要躲过弓箭,冲到枪阵之前,贼寇凭着巨大的数量优势便可杀死所有的商队护卫,可没想到商队的枪阵太过利害,阵前已经倒下了百余具尸体,贼寇胆寒了。
朱桓当机立断,他一声令下“刀盾手,从左翼包抄,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五十名刀盾手都是从马夫、力士中挑选出来的青壮。
其实,加入商团之初,这五十人便与旁人迥异。
如今,陡然出阵,当即令人大为惊讶。
冲阵的流寇伤亡惨重,可商队的大阵依旧纹丝不动。
脑子活络些的贼寇都在想着怎么避开后头压阵的悍贼,撒丫子开溜,事已至此,眼前的商队护卫明显是块硬骨头,谁也不想拿自己的人命去填。
那些被裹挟到阵前的倒霉鬼进退维谷,他们连逃跑的空间都没有,只能无望地往前冲杀,可换来的却是一杆又一杆犀利的铁枪。
忽而,左侧的流寇如潮水一般往后退去。
丁苗愤怒地斩杀了几个逃跑的流寇,却怎么也止不住逃窜的人流。
陈到一马当先,他手里手中长枪上下翻飞,目光如电,枪枪见血,招招致命。
紧随其后的五十名刀盾兵左手持盾,右手挥刀,杀的流寇落荒而逃。
天上乌云忽然散去,圆盘似的月亮挂在半空。
清朗的月光下,贼寇无所遁形。
从侧翼冲出的刀盾兵完全击溃了流寇的抵抗意识,残存下来的数百流寇再也顾不得军纪,他们推搡着,试图逃离此处。
丁苗冷汗连连,他没想到只是几个回合下来,七百名流寇便败的这么干净利落,连一丝反击之力都没有。
“大事休矣”,脑中盘旋着这个念头,丁苗叹了口气,极为不甘。
情报说这商队有大量财货,又说商队护卫不强,可到头来,丁苗的人马撞的头破血流,却连一文钱都没摸到。
丁苗欲哭无泪,真是亏了血本了。
早知如此,丁苗说什么也不会前来冒险。
现在倒好,一战输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