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西南,尘烟腾空而起。
这里有一条官道盘旋在河谷之间,从函谷关到洛阳府,这里是必经之地。
自从青州军突袭而至,大军围困函谷关,河南郡、冯翔郡便赶筑军寨,数以万计的民夫忙得脚不沾地,试图打造出一道铜墙铁壁。
河南郡,临近上党的位置,不时有游骑奔走巡逻,盘查来往之人,他们的职责便是守护官道,支撑防线。
一支支运输粮秣的车队已经就位,他们将囤积在洛阳的粮草军资次第往前方运去。
官道上,因为战乱,行人极少。
这几日,依稀又恢复到了战前那种繁忙的模样。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数百步开外,尘烟四起,这意味着一支骑军正狂奔而来。
若是前几日青州军初至的时候,百姓早已经人心惶惶,草木皆兵,说不定道路上的民夫早已经逃了。
可是现在,忙碌的民夫在衙役的看护下踮起脚,擦着汗往骑兵出现的方向看去。
青州军大将田楷兵围函谷关,四下里援军纷纷而来,毫无疑问,此时狂奔疾走的骑军应该就是救援的人马。
只是不知道是何人统领。
来的是一支粮队,先行的骑军是探路的先锋,在他们身后,数百辆车马正“吱嘎嘎”而行。
护送这支粮队是臧霸的兵马,总共有三千军士。
按照常理,臧霸新降,像这般运送粮秣的差事不应该落到他头上。
可是,此时洛阳兵力捉襟见肘,前线又催的紧,在不动用守军主力的情况下,守将曹休只得将差事交给臧霸。
车队中有粮秣三千石,算是一笔不小的军资了。
臧霸也不是没想过要不要趁着这机会拨乱反正,洗刷自己的冤屈,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打入曹军内部,数月来,忍气吞声,受尽屈辱,遭遇一片骂名,如果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洗清自己,是不是太便宜曹贼?
思来想去,臧霸觉得此时不是反戈良机,只得先行忍耐。
又行了约莫有四五里,尘烟中一大队骑军疾冲而来,看模样,正是巡弋此处的曹军。
带队的军将大声呼喝:“来者是何方军马?”
臧霸打马出阵,道:“某乃臧霸,此番奉命押运粮秣,兄台没有接到急递通传么?”
那军将不屑地看了臧霸一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开阳臧霸呀”。
臧霸眉头一挑,不发一言,对方这轻佻的态度着实可恨。
军将无视臧霸,自顾自往车队行去:“车队中都有些什么?兄弟们整日巡视,早已经累乏了,可有酒肉让我们填填肚子?”
臧霸变了脸色,朗声大喝道::“车队军资都是前线所用,末将不敢擅动”。
那军将斥骂道:“蠢货,不识抬举”。
臧霸阴着脸,道:“嘴巴放干净点,否则的话,真要是闹到曹公那里去,你也讨不到好处”。
军将冷冷一晒,道:“笑话,丢失军资,这是你的责任,就算军法官处置,也只会找你的麻烦,与我何干?”
言毕,军将环顾左右,笑道:“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曹军将士忙不迭的点头,他们直起腰道:“将军所言极是,臧霸,你可知道我家将军是什么人?不过是讨要些酒肉罢了,就算曹公亲至,又能如何?你还不是要乖乖的送给我们?”
臧霸心中怒到了极处,这厮分明是知晓他降军的名头特来打秋风的,着实可恨!
丢失军资可不是小事,一旦交接的时候城关军将不予接受,到时候臧霸真有性命之忧。
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有人借机杀人,这粮秣一事便是最好的借口。
这时候,曹将已经用刀划开了车上的辎重。
随扈的军卒勃然大怒,他们抽刀在手,怒目相向。
只是,没有臧霸的军将,这些军卒不敢造次罢了,否则的话,早就有人拔刀相向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时间过的极快,运送粮秣的民夫神情凄苦,他们可不想遭受吃鱼之灾。
护送粮秣的军卒也罢,前来滋事的军爷也好,双方都不是什么善茬,一旦大打出手,到头来,难免有些民夫被误伤。
出门在外,谁不想平平安安回家?
“噗哧”,曹将划开麻绳,他欢呼一声,指着车马上的酒坛叫道:“有酒,儿郎们,快快动手!”
左右曹骑一涌而来,就要将酒水搬走。
臧霸已经怒到了极处,他蓦然暴喝,道:“住手!”
曹将骇了一跳,他恼羞成怒地叫道:“臧霸,休要多事!”
“欺人太甚,我若让你饮了酒水,如何向前方交差?”
“那是你的事情,我只问你,这酒水交还是不交?”
臧霸斩钉截铁,“我会一坛不少的交到前线去”。
曹将“嘿嘿”冷笑,“臧霸,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过是一个小小降将,喊你一声名姓都是抬举你了,我再说一遍,这酒水,老子要定了”。
言罢,曹军微微颌首,示意同伴动手。
臧霸正愁着无法滋事生非,来的这家伙一心寻衅,倒是让臧霸心中乐开了花。
真是想睡觉就来了枕头,眼下,臧霸矜矜业业,站住了理,而对方纯粹无理取闹,就算臧霸把事情闹大,吃不了兜着走的也一定是对方。
抱着这样的态度,臧霸骤然发难:“左右,还愣着干嘛?拿下!”
护军等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他们喘着粗气,狞笑着冲了过去。
曹军压根没想到臧霸竟敢动手,等到他们有所反应的时候,数十骑已经陷入围攻。
曹将大怒,“臧霸,你好大的狗胆,围攻骑军,这可是死罪!”
“是你是擅动军械在先,我不过是正当防护罢了,便是闹到曹公面前,我也是这番说辞”
“好,臧霸,好的很,来人呐,速速通禀大营,便说臧霸已反,让将军速来救援”
“将军,如此不妥吧,事情闹大了,消息只怕遮掩不住”
曹将大怒:“怕个鸟,明明是臧霸先动的手,我们例行巡逻至此,臧霸暴起发难,着实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