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如卓越的弟弟——卓绝能够第一时间领会楚江童的意向。
“轻轻地,将簪子触到发髻间……”楚江童做了个示范动作,然后掏出眉月儿写的锁魂符盘腿坐下,虔诚地念起来,只念了一遍,便记在心里,闭上眼,双手合十,一遍遍诵祷起来:
明月皎皎盼我回朝冰雪夭夭等我归坳清风萧萧命我回巢星辰曜曜催我坚懋楚江童一遍遍诵祷,身心俱入,旁若无物,恍然如入禅一般的境界,四大皆空,宇宙清寂。并不见死者有任何动态,她依然如一块平铺的布。
过了十几分钟,周围偶有些风吹草动,殡仪厅上方的浮旗忽忽突突响起来。
月如白羽,星辰柔漫。
众人害怕起来,毛孔紧缩,互相倚触抖瑟,,尤其胖司机,此时半弓着身子,靠在工作人员胯旁,想不到自己运尸无数,今夜竟然真正认真的一睹尸容,竟是如此的恐怖,越想越无法自抑,又不敢闭上眼,人多半是自己吓自己,心里有鬼,才最胆怯。
卓越父母止住了哭,直直地盯着女儿,也许他们将楚江童看作是借尸还魂的法师了。
无论结果如何,卓越的父母是更希望作最后一拼的,生命一旦焚化,只会是一片青烟骨屑,这样做,毕竟能够多陪女儿一会儿。
不一会儿,一辆警车鸣着警笛驶进院子,车里下来几个民警。
楚江童略一睁眼,夜空中眉月儿的话语如星辰一般璀璨空灵,仿佛她一直附在他身体里,贴在耳边一般:“江童——卓越女子的七魄之中,天冲、灵慧二魄和精魄、英魄即两个天魄与两个地魄一直不曾离开她的肉躯,附体之魄,证明卓越女子一定有救,幸好你来得及时,无论周围发生什么,切记,不要理会,继续诵祷……”
楚江童的心神仿佛被点燃,血液仿佛被煮沸。
闭上眼,继续诵祷。
寒风中,脸色白晰,沉稳宁静,纤丝不乱,一股年轻人所特有的英气渗进他砂页岩一般的脸上。
三名民警出示证件,并询问报警者,原来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此之前悄悄报了警。
民警一来,胖司机仿佛看到了救星,那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嘴角一努,示意民警看看现场。两个年轻的民警跨前几步,一边一个欲要架走楚江童。
这时,土地爷和瘦弹簧嗖地挡在前边,摆摆手,然后抱起膀来,一句话也不说。
一个民警嚷嚷:“这是在搞迷信活动,知道吗?如果再加阻拦,将以扰乱执法人员工作定罪,走开——”
楚江童只管诵祷,全然不理会身边的人。
年纪大一点的民警走上前,望着尸体,摇摇头说:“人都已经死了,这不是在搞迷信活动吗?这是扰乱社会治安,扰乱殡仪馆秩序,带走!”
“我看谁敢,反正出了一条人命了,我也不想活了……”卓越父亲低喝一声,吓得民警退缩几步,“我们怎么扰乱社会治安了?怎么扰乱殡仪馆秩序了?他们可以先去烧其他死者嘛!再者说了,你们这么大能耐,为什么不去抓住撞我女儿的肇事车主,反过来冲我们受害者来这一套?……”
夜风寒彻入骨,时间如凝固了一般。
几句话下来,卓越父亲已是满头汗珠,哧地一下撕开衣服前襟,扣子哗啦啦滚落,寒风吹着他花白的乱发,脸色铁青,嘴唇不停地颤抖,随时准备一场大战似的。
年纪大的民警忙换上好言哄劝,老人哪肯服气?双手叉着,单等谁敢上前。
十几分钟过去了。
馆外,狗吠声迭迭不止,一阵猛似一阵,令在场的人无不恐惧。
卓绝的双手不停地颤抖,汗珠、泪珠一并砸下,神色却异常坚毅果决。
正在这时,奇迹出现,卓越的手指勾了一下,又勾了一下。
土地爷看得真切,忙去摸她的手腕,已经不再冰凉彻骨,有一股细弱的电流正在向她的手腕、身体辐射和隐隐集结。
他咬着嘴唇,冲瘦弹簧递个眼色,瘦弹簧赶忙去握住卓越的手腕:“谢天谢地——”
鸡叫四遍。
楚江童猛然扑倒,失去知觉。
被一同送去医院的还有楚江童和卓绝。俩人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昏迷,休克。卓越被送入急救室,经众医生的全力抢救,有了生命体征。卓绝醒来的最早,死死握着锁魂簪的手指,如同食人树的根须。
楚江童却昏迷了三天,口说胡话,高烧不退,四肢时常当空乱舞,时常下地疯跑,不停地哭,眼泪不停地流。
卓越父母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不禁老泪纵横:“谢谢贵人,我愿做牛做马,伺候贵人……”
第二天下午,已经有了生命体征的卓越,大哭一声,大家激动地冲过去,才欲喊她,却只见她头一歪,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