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世。
一大早,郑袖便由两个鬼侍护送去了阎罗殿。阎王爷一袭飘逸的白色长衫,正在殿外的花园里练剑。
郑袖驻足观瞻一番,一双灵秀柔嫩的小手拍起来。
阎王爷依然剑影飞旋,如同刮落满树的白色梨花。
正是:
吐剑兮似蛇奔吞身兮鹤缩身腾挪兮猿疾跃迅猛兮虎过涧身轻兮如片羽击敌兮脚生根阎王爷收势后,手一扬,一道青蓝的光,闪电一般,那剑仿佛生了眼睛,自寻了挂在树枝上的剑鞘,稳稳地插进剑鞘里。
这可惊坏了郑袖,满口夸奖起来。
“阎兄,真乃神鬼之剑,阴世一绝……”
阎王爷并未作理会,额上沁着晶亮的汗珠儿,身上冒着腾腾热气,擦过汗之后,便回殿端坐,单等郑袖过来。
郑袖笑吟吟的,今日特意梳妆了一番,美艳绝伦,自是不说。
郑袖见阎王爷仍是平日作风,冷眉傲目,不问不语,问而寡对。
“阎大哥,如此的奇绝剑法,深藏不露,甚是可惜,若为王将军竭心效力,更是如虎如豹,唉,也不知我是哪处得罪冲撞了阎王大人,总是对我冷颜冰面,心里自是惴惴不安……”
阎王爷此时更是寡言无语,连看也不曾看一眼她。
郑袖此次前来绝非仅仅赏剑奉承几句,定是另有事说。
“阎王大士,我听手下鬼卒头领报知,那个佳勃时常与典册司清智和尚有交情往来,不知是否有此事?或许,您并不知情,我也只是过来问问,提醒阎王大人对佳勃离远些才是,她可是叛将雍门司马的亲信耳目,若被王将军擒获,定灭不饶,还有那个眉月儿,至今虽说下落不明,但我的鬼卒已洒遍阴世的各个角落,她是逃不掉的……”
阎王爷冷冷地,只是似听非听,并未作任何答辩。
郑袖今日前来,也觉自讨没趣,临走时却又冷不丁地丢下一句:“哎,对了,阎王大士,我的手下说,那日救走眉月儿的可是个白衣蒙面鬼士,手使一把蛇形斩魂剑,他们曾怀疑是你,我可不信,上次邀您去水肖殿询问,实在是为了给王贲将军看的,并非我怀疑于您,今日就权当是向您致歉了……”
阎王爷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
郑袖又在火丁殿悠闲了一番,走走停停,赏光一般,阎王爷不禁凝眉寻思,好一个正义鬼士,却在危急之时出手相救,若非他出手,恐怕眉月儿也早身陷囹圄了,只是猜不出侠肝义胆的鬼士是谁?
白衣蒙面,手持一把蛇形斩魂剑,这个阴世中,还有谁使着和自己相同的一把剑呢?阎王爷想不起来。
此义士定然武功不浅,且正义非凡,若有朝一日,与此士相见相识,方是终生无憾。
只是这个眉月儿不知躲在哪里,郑袖定会竭力搜捕。
佳勃与典册司清智和尚的确时有往来,但这又是郑袖的哪个耳目给探了去?他们一向谨慎小心,难道,自己的火丁殿里也被郑袖安插了眼目?不管他了,她来此的目的,不言而喻,是想借机寻些我的过错,欲要加罪于我。
阎王爷并不惧怕郑袖,但她有王将军的佑庇,却一时奈何不了她。
佳勃和清智和尚时常去岁柏山聚首相会。
佳勃正是在那里暂避。
典册司清智和尚这日回来时,阎王爷喊住他。
清智和尚一惊:“阎王大哥,有什么……吩咐吗?……”
阎王爷一本正经地说:“郑袖今晨来过,你暂且谨慎些,她或许在阎王府安插了眼线……”
清智和尚躬身而谢。
岁柏山。
佳勃在这里已躲藏数日,虽说她平日里喜欢自由自在,喜欢热闹,但此时境地也实属无奈,幸好有清智和尚悉心陪伴,才不觉得寂寞无聊,再有鸟兽时常出没,她觉得日子也有些滋味儿。
若是清智和尚不做那公职了,岂不是日日和自己在一起,夜夜不再恐惧凄凉了?
只是清智和尚不能那么做,阎王爷待他如兄弟。
她曾让清智和尚四处打探过眉月儿的状况,却未探知一丝消息。
虽说也是为失明的眉月儿担心,总算听到她并未被郑袖这个扰世妖蛛所擒获,心里才坦然了些。
阳世的丈夫做了郑袖的密室鬼宠儿,她也早听得消息,心生愤恨,切齿难解。
这个乔闬,虽说饱读诗书,但是天性懦弱,分不出敌友,怕是日后也没有好下场的。
佳勃记起与他生在阳间时,恩爱有加,没料到死了,到这阴世,却成了陌路,她不免怨恨乔闬,更是怨恨这扰世妖蛛——郑袖。
岁柏山上已是处处泛青,鸟语花香。
清智和尚带来种子农具,只要有空,便垦荒种粮,免得佳勃在这里寂寞。佳勃过去种过田,做过农活,因此她并不觉得有多累,反而有了许多预料不到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