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便记起很小的时候,父亲曾经给她讲过天牢地牢的差别,锦瑟不由得笑起来,此刻若被关在那平民百姓被羁押的地牢,倒必定要凉爽许多。
自她牢前走过的巡逻侍卫朝她看了一眼,不由得朝伙伴叹息道:“真是疯了不成?”
“疯?”另一人接口道,“我看她不疯,从一开始便是傻的。否则,哪里有女子会做出那样的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与王爷和离?若非她如此作为激怒了宁王,这一回安定侯可未必会死。”
锦瑟听着他们絮絮的说话声,转而用小石子在地上写下了苏黎二字。
“我却听说,她执意和离是为了秦王……”说到“秦王”二字,说话人的声音微微放低了些,然而天牢中太安静,还是清晰的传入锦瑟耳中,“可如今,秦王扶了自家侧王妃登上嫡王妃之位,却似乎半分也没将这里这位放在心上。这大概也足以让她发疯了!”
“秦王侧妃做了嫡王妃?”另一人讶然道,“先前不是传说,秦王是要娶周将军之女的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听我那在宫中当差的远房亲戚说,秦王与侧王妃恩爱非常,不愿另娶,说若非要娶周家小姐,那便娶作侧妃。结果你猜怎样?那周家大小姐先是不肯,后来二小姐却肯嫁,大小姐又反悔,也肯嫁了。见两个女儿如此,周将军勃然大怒,索性回绝了这门婚事,连太后的面子也不给,可将太后气坏了,听说近几日正生着病呢。”
锦瑟又静静在地上写下“太后”二字。
“这可真是精彩纷呈。”另一人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关于宁王的婚事,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那倒未曾听说,似乎是没有任何消息。不过却有另外一件大事,听说……”那人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锦瑟听不清楚,待重新清晰起来时,却已经是道,“……太后此次生病,与此事倒是未必无关。”
一声轻笑,一丝叹息。
“皇室之中,可真够乱的。”
“是啊,谁说生在皇家就一定是好事呢?”
两人逐渐没有再说话,锦瑟静静坐在原处,想了又想,还是在地上写下了苏墨的名字。
傍晚时分,锦瑟牢房前那条走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轻盈却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竟然有她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小姐!小姐!”
锦瑟讶然抬头看去,蓦地见了绿荷,真是吓了一跳:“绿荷,你怎么会来了?”
绿荷看见她平静得仿若根本无事发生的脸,眼眶倏地便红了:“你过来,他们只准我进来一炷香的时间,你让我跟你说说话。”锦瑟便依言走过去,握住绿荷伸进来的手:“你来做什么呢,若是他们发了狠,连你一起捉起来,岂不是白白连累了你?”说着,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般:“你怎么会进得来的?”
听说皇帝下了旨意,因她是重犯,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探视,如何绿荷会进得来?
锦瑟刚刚问完,手中便被塞进了一样东西:“我给他们看了这个。守门的统领竟然认得,就放我进来一炷香的时间。”
锦瑟缓缓低了头,摊开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枚玉扳指。
她记起来了,是上回冬狩,她与苏墨被人从悬崖下救起之后,皇帝赏给她的,说是压惊之用。
绿荷既然靠得此物进来,可见,必定不是凡物。
锦瑟想起当初自己还嫌弃过这枚扳指,只羡慕苏墨得到的金牌,因此回去便将这扳指随意丢在了一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小姐,你好好将它收着,此物,也许能保你一命。”绿荷低声道。
能保命?锦瑟倒是怀疑。当初那依族被赶尽杀绝,一丝血脉不留,如今,她这个身上流着那依族血的人,只怕有着天大的理由也活不下来吧?
然,这毕竟是绿荷千辛万苦寻出来,又冒着危险拿进来给她,锦瑟又怎么敢对她说这样的话?
“你放心。”锦瑟望着绿荷道,“等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我必定会将这个东西拿出来,保全了自己的性命,我再来找你。你记得,在宋恒准备的那所房子里等我。”
绿荷点了点头,还要说话,外面已经匆匆进来一个侍卫:“时间到了,你赶紧走吧。”
绿荷望着锦瑟,见锦瑟微笑朝自己点头,心头不由得一空,却还是也朝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随着那个侍卫走了出去。
【还差三千,必定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