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见她的模样,也站起身来:“再怎么说也是过去的事情,你实在无需这般紧张。舒唛鎷灞癹”
不该紧张吗?锦瑟很惶然。可是脑海之中却不断地开始翻涌很多事,那些曾被她刻意遗忘与忽略的事。
“姐姐有身孕,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转头问溶月。
溶月一顿,随后才低声道:“其实,也就是你姐姐仙逝前的四个月。孩子流了没多久,你姐姐就--”
锦瑟倏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再不敢说一个字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很多事情她都已经忘记,就好像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记忆之中总有大段大段的空白。可是,此时此刻,有些空白开始一段段地被填上,却冲击得她几乎承受不住。
“锦瑟?”溶月见她情形不对,忙的伸手搀了她一把,“你怎么了?”
锦瑟忙退开一步:“没事,没事。我只是想休息片刻。丐”
溶月这才道:“那好,你好生休息,若是不舒服,定要叫人告诉我。”
溶月带了文杏离去,锦瑟不消片刻便又从屋中走了出来,没有带任何人,出了园子,穿过花园,沿着幼时无比熟悉的那条路,一直走到苏墨的书房。
苏墨不在府中,书房自然没有人,锦瑟推门而入,一阵熟悉的书香立刻扑面而来。
她这才想起,自己小时候,原是经常呆在这里的。那时候苏墨似乎也是很忙的,她来探望姐姐时,姐姐总是需要休息,她便时常来到这边找书看,却没有一次撞见苏墨。
锦瑟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书桌后的画筒处,将里面的画通通抱了出来,一张张铺开在地上,却皆不过是一些风景山水画,并无多少稀奇。
锦瑟几乎是屏住呼吸翻完每一张画,却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张,起身往周围看了看,忽然搬过墙角的短梯,一排接一排地翻着书架。
终于,在翻到第十五排书架时,她又看到了几幅卷轴。
锦瑟却呆住了,站在梯子上看了良久,才终于缓缓伸出手,然而手却抖得厉害。在即将触到画轴的那一刻,她又猛地缩回手来,逃一般地想要下梯子,脚下却蓦地一滑,整个人便从梯子最高那一级摔到地上,梯子也随之倒下,被其中一段重重砸在头上,锦瑟只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她醒过来时,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却是天已经黑了。头很疼,被砸的地方火/辣辣的,应该是肿了起来。锦瑟推开砸在自己身上的梯子,缓缓坐起身来。
屋中一丝光线也无,她抱住自己缩坐在两排书架之间,心中脑中,便如同这屋子一般,黑得教人绝望。
良久,不知多远的地方传来打更的声音,锦瑟才猛地回过神来,又呆坐片刻,终于站起身,摸到火折子,点亮了屋中的烛火。
书房已经被她翻得一片狼藉,她静静从被弃于地的那些书上踩过,重新回到先前的书架,扶好梯子,再度踏了上去。
再一次向那些画轴伸出手,这一回终于没有再抖,锦瑟迅速抓了所有四幅画轴在怀,跳下了梯子。
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她缓缓展开第一幅,铺好,又展开第二幅,第三幅,第四幅,一一平铺于地。
眼前,一片似曾相识的桃花林,姐姐或坐或立,或颦或笑,皆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却又不完全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锦瑟忍不住抬起手来,抚过画中呼之欲出的绝美女子,忍不住想对她笑,嘴唇微微一动,眼泪却已经滚滚而下。
“姐姐--”她终究不敢再看,泣不成声地捂住了脸。
门外却突传大步而来的脚步声,片刻之后,书房门被推开,苏墨披了一身的夜色出现在门口。
锦瑟却只是抱住自己,克制不住地大哭。
回到自己园中,锦瑟并未哭太久,很快便收拾了心绪,陪晚归的苏墨一起用膳。坐到桌边时她看了一眼铜壶滴漏,方知竟然已经是丑时。
她一面低了头吃东西,一面讷讷地问道:“近来,朝中很多事忙吗?”
苏墨抬眸看她,她低着头,额上的伤就更明显了。他静静看了片刻,方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