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不再管他,专心拍水施舟,当下大船追小舟,在河面上赛开了,一望,离对岸已只剩三分之一距离,萧云豪情上来,即情编起歪歌:“双手双桨立双脚,双人双声配双心,大周小舟河中赶,大舟反落半江身……韩姑娘,我这个怎么样?”
韩千雪道:“不怎么样。”只是别过头去,那抹微笑才显现。
萧云仿佛知情,哈哈大笑,双桨拍水更疾,韩千雪脚在舟底,忽感凉凉的,低头一看,惊道:“他把船凿穿了!”萧云色变望去,见船底有一半个拳头大的口子,浑浊的河水正快速溢进来,韩千雪用脚一踩,根本堵不住,不过那水好歹进的慢了些,她道:“你别管,快些划吧!”话音未落,又一个口子出现,接着是第三个……水漫过脚面,看不清舟底翔实,韩千雪只得抽出脚来,道:“堵不住了。”萧云使劲拍水几下,降速很多,再磨下去,舟漂在水面的就只有舷了,加上立着的两人,只会沉没。萧云无奈弃桨,四目一望,不远有不少往来的渡船,就喊道:“各位船家,船漏水了,哪位转载一程,重金奉上!”那些船家听声往来,见小舟后还缀着大船,吓得相继逃远。
萧云低叹:“我知道你们害怕,不过多给你们一些钱,全家搬走,他们也寻不着吧?”他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闷声拍进船舷里,对水下道:“贺大叔,别忘了从船上取船资。”
韩千雪道:“怎么办?”这时水已经进了一半了。
萧云一把抱起她,无语寻对策,大船已经很近了,余德维大喊:“师傅,您老人家何必急着走呢,徒儿并无恶意,这样吧,回总舵,您可以和师母住进一间房,还是那间豪华地室!”
韩千雪冰心生怒:“这人怎么还是误解,难道我跟萧云真的这么像夫妻么……”忽又想刚才他抱自己起来自己竟然毫无抗拒,心里生乱,冰心诀练就的真气有些触动,她一惊,忙平复心神。
萧云笑道:“乖徒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为师可住不惯刑房边上的豪室!”余德维见劝不出效果,左右道:“飞勾,勾住那小舟!”马上,一只只连着绳索的飞勾隔空抛来,若是把舟尾抓实了,只须几人一拉,小舟就会被拉过去。余德维道:“师傅,那就得罪了,徒儿只有硬请!”不过,毕竟还有段距离,飞勾全落进水中。萧云面色郑重,道:“趴在我背上!”韩千雪没有多问,很快转到他背上,萧云一手一个,又持起了双桨。韩千雪心道:“他要怎么做?”再看脚底,舟已经要沉了。
余德维一喜,道:“停勾……师傅,您终于想通了?”
萧云不答,河面一时静了。
这时,登舟而来的那一岸,出现了四个尼姑,正是定闲四人。仪君道:“师傅,咱们是要渡河么?”定闲道:“不错,过了这河面,就可以取道去少林寺,参见十年一度的六派论武,你们定逸定茹两位师伯已经提前去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
仪芷道:“上次论武是在华山,这次少林,轮到峨眉举办之时,又是十年之后了。”
仪兰却笑道:“徒儿还是第一次坐船,师傅,您坐过多少次了?”她转头,却见定闲表情肃杀的盯着河面,三人奇道:“师傅,怎么了?”
定闲冰声道:“看见河面那一大一小两艘船了么?”
三人望去,仪君道:“徒儿目力不及,只看到那小舟上是一男背着一女,面目看不清。”
定闲道:“那女子是千雪,挟持他的正是萧云,哼,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恶过他师父百倍!”后半句似寒冰骤凝,仪兰大着胆子道:“师傅,您怎么看出来千雪姑娘是被挟持的呢,又怎么说那萧云恶过他师父百倍?”
定闲冷冷道:“千雪是追杀他而去的,而今会附在他背上,情由怎会简单,另外,这些日子咱们是否一直在追查濮阳城周遭失踪女子的事件?查了这么些日子无果,这就是咱们逗留于此的原因。”仪君惊道:“师傅,您是说那些女子是他——”她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仪芷仪兰多少明白些,羞红了脸。
定闲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峨眉绝尼的风范,一字字道:“为师的俗家大弟子毁在了妖道天一手中,不能再看到她的遗孤也毁于天一之徒魔爪!”
除了仪君,仪芷仪兰都感觉此时的师傅可怕又陌生,心里发怯,仪君见状道:“师傅,那大船上的又是什么人呢?”定闲道:“那为首者是见过面的流沙帮二当家余德维,流沙帮江帮主向来秉持正道,想来是发令通缉那萧魔头的!”
仪芷仪君一同极目望去,道:“希望千雪姐姐能解脱。”
大船更近,萧云低声道:“抱紧我!”韩千雪不由收紧了箍在他颈间双臂,只觉生平第一次与一个人如此之近,两颗心几乎都能互相感应,她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余德维笑道:“师傅可是要跳上船来么?不用您劳力,徒儿亲自扶您上来。”事实上,他暗地里的手势已经在吩咐手下准备好渔网之类。
萧云嘴角一丝怪异的微笑,持桨忽然转身,大喝一声凌空掠向对岸,开始落时,一桨猛拍水面,又往前升,然后换另一只桨。
观望的仪兰马上道:“不好,他逃掉了。”定闲不语,紧绷着脸看大船上的人怎么应对。萧云掠行数下后,余德维才反应过来,不由举起刀做投击式,将出手忽又想:“此举只能杀伤那韩千雪,若师傅弃人身轻登岸,拜师之事永无希望,不妥……”
事实上,若韩千雪中刀在背,萧云只会停下来。
人与人本质的不同,就体现在这里。
手下忽递过飞勾,道:“大当家,用这个!”余德维失笑,怎么忘了这种伤而不死的武器,他快速的甩动飞勾,最后一把抛出。飞勾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以超越的速度袭向两人,满船的人屏住呼吸,看向那长长飞勾的落点。
岸上定闲顿脚道:“这个余二当家,难道不知此举可能伤到千雪?”仪君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