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从远处低矮的燕山上露出半个头,绚烂的朝霞宛如色彩缤纷的织锦,铺满了燕京城广袤无垠的天空。明黄的经幡与鲜红的柔羽在风中飞舞,出“猎猎”的声响。
我与乔序的帝后仪仗工整地立在西华门前,身后是满脸恭谨的六宫妃嫔与皇亲国戚,太后身子不适,借故推辞了今天的送行,岐山王夫妇与世子也因为某些原因未能出席。
饶是如此,替黑齿常之践行的队伍依然从西华门排到了长安街,声势格外浩大,堪比两年半前,我与乔序大婚的盛况。
乔序头戴宝冠,腰束红缨,神情静默地望着他,道:“此去经年,爱卿一路保重。”
黑齿常之带着高丽随从们单膝跪地,拱手道:“多谢陛下祝福,多谢殿下嘱咐,高丽路途遥远,微臣这便告辞了!”
郑棠带着皇长子站在我的右侧,余光里,她那张美艳绝伦的俏脸上不觉染上一层失落,柔柔的澄光泛过眼帘,娇声已然哽咽:“大王保重,还请大王替本宫转达对母国的怀念。”
黑齿常之抬起头来看着她,随即迅速低下头去,朗声道:“贵妃娘娘放心!您在北燕平安富贵,就是我高丽子民的福祉!”
郑棠欣慰一笑:“大王快起来吧,本宫祝您一路平安。”
黑齿常之依言起身,不忘道:“多谢贵妃娘娘!”
这时,阿莫从队伍后面遥遥跑来,连行礼也顾不上,赶紧附在黑齿常之耳畔,轻声嘀咕着什么。只见黑齿常之的眉心剧烈一跳,脸色变了又变,时而青紫时而通红,就连拳头也在宽大的衣袖里默默攥紧了。
这是为何?我不禁转头看着乔序,谁知他的脸上除了大方得体的微笑,竟看不出其他任何一种情绪。他这是不知道生了什么还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我知道现在肯定不能一直看着他,于是我赶紧回过头去目视前方,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生,容色依然淡定如初。
“爱卿怎么了?”
黑齿常之死死压住胸中的满腔怒火,将所有不甘与愠怒都化作唇畔的一丝笑意:“回陛下的话,是微臣随行的一位王叔突然生病了,微臣得赶紧回去处理。”
乔序的眉头一皱,忧道:“生病了?那朕即刻派御医随你前去诊治。”
黑齿常之想都没想,断然拒绝:“不用了!多谢陛下美意,微臣再不走,恐怕会误了良辰吉时,告辞!”
他的话音刚落,郑棠原本搭在乔逸荷肩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扣紧了。对于他这种藐视礼数的行为,乔序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爱卿快快启程吧,不然耽搁了王叔的病情,可就得不偿失。”
黑齿常之一咬嘴唇,淡淡勾起了唇角:“告辞!”
他翻身上马,带着高丽随从们迅速离去,整个队伍浩浩荡荡,蜿蜒曲折,直到完全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乔序才带着六宫妃嫔回到锦宫城内。
“你们都各自回去歇着吧,皇后,你随朕去乾清宫。”
他一声令下,妃嫔们纷纷欠身告辞,饶是郑棠有些不舍,依然带着乔逸荷退了下去。
我见她们都走远了,不由兴奋地拉起乔序的手,写道:“序郎,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宠溺笑道:“朕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过,你先随朕去见一个人。”说罢,还不待我反应,他已拉起我的手快步向乾清宫走去。我们所到之处,宫女太监纷纷跪了一地,忙不迭回身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