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惠兰话音刚落,那名极有眼见的侍女就已走到御前跪下,将那方红木托盘递给了云萝。
我往她手中一望,映着烛光的温柔色泽猝不及防撞入我眼帘。方才隔得远,瞧不真切,如今细看,那肚兜上交织错落的细密针脚,竟比璧月做的还要精致好几分。
淑瑶真是生得好一双巧手!
太后抚着细滑如丝的面料,摇头轻叹一声,犹如晚风中飞花一瓣,轻柔如斯:“瑶儿,这么多年,你的女工真是愈精进了,较之往年德康太夫人的,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是她也能看到,肯定和哀家一样称赞不已。只可惜先帝去后她便自请迁居泰陵为先帝守孝,说来哀家也好久没看见她了,瑶儿,你母妃最近可好?”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德康太夫人是惠兰长公主的母妃,难怪这份寿礼包含了两个人的东西。
惠兰长公主闻言起身,凤眸微微一低,态度格外恭谨:“回母后的话,儿臣前不久刚带家人去泰陵看了母妃。母妃最近气色尚好,听闻和睦即将周岁,便命儿臣献上她于佛前求来的平安符一枚,以表对和睦的疼爱之心,还嘱托儿臣代为向太后问安。”
太后看着她,眸中昀光一泛,宛如陈年往事的大幕被人徐徐拉开:“德康太夫人真是有心了,先帝在时她未曾获得隆宠,先帝去后她依旧对先帝、对哀家感恩戴德,这份情谊,就连哀家也大为感动,甚至……大为惭愧。”
惠兰的身子不禁轻轻一晃,赶忙诚惶诚恐道:“母后言重了,当初要不是您,母妃在生下儿臣之时就……”她语意微顿,眼风落在海泽郡王身上,随即迅速移开,继续望着案上那樽绛红色美酒,“就与儿臣母女俱亡了。父皇是赋予母妃和儿臣生命的人,您是母妃与儿臣的救命恩人,就如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样,我们对您与父皇感恩戴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心底不免稍有震摄,惠兰刚才的眼神足够意味深长!她为何要在说到“母女俱亡”时迅速看一眼海泽郡王?莫非……莫非当初她们母女的遭遇是海泽郡王的母亲,也就是怀柔贵妃陷害所致?
我下意识看向海泽郡王,只见他那张俊脸突然变得阴晴不定,仿佛心底的秘密被人堪破,只好又羞又愤,极力隐忍。
难道真是如此?
“罢了罢了,”太后苦笑着摆摆手,“前尘往事不必再提,只要德康太夫人如今安好,也不算辜负了哀家的一番苦心。只是一看见你的女工啊,哀家就想到你母妃当初那精湛的绣技,幸好皇天有眼,没让她的技巧失传。如今有你在哀家跟前就足够了,瑶儿,你可愿时常带着哀家的小品如进宫玩?”
众人都默契地如释重负,惠兰高悬的一颗心也终于稳稳落地,由衷笑道:“回母后的话,儿臣也是您从小一手带大的,岂会不愿意?从前不带品如进宫请安,是因为她还太小,容易聒噪,恐吵着您的清静,既然母后下了懿旨,那儿臣就谨遵您的懿旨!”
太后假意嗔怪:“这是哪里的话?品如马上五岁,还小么?依哀家看,下次她过生辰,也该封个郡主了。”
惠兰凝神一瞬,忙道:“母后……儿臣万不敢……”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乔序就抢先道:“三皇妹不必惶恐,朕以为母后的提议极好,品如是朕侄甥辈年岁最长的外甥女,理应受到如此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