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并没有立即做出回答,他只是继续用望眼镜观察着江岸,通过望远镜,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江岸上的数个炮台上升起一团团烟柱,但是并没有出现人影,更不要说还击的炮火了。片刻之后,他放下望远镜,答道:“回答乔治船长,继续保持速度和距离,暂停炮击,让‘开明’号和‘平静’号靠近试探一下!”
“是,上校!”那个年轻军官向亚历山大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向舰桥下跑去,片刻之后,从反击号的后方超出两条要小得多的快船,这便是亚历山大方才提到的“开明”和“平静”号,这两条都是老旧木壳铁甲船,不过航速要快得多,在他们的甲板上装备有六门大口径的臼炮,如果中国人还不开火的话,他们就可以用这里六门臼炮近距离轰击岸边的工事和炮台,大量杀伤守军。
亚历山大打量了看了看脚下和身后的这四条浅水重炮艇,低声叹了一口气,这四条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低矮的干舷,近四千吨的排水量,可是最低的离水面还不到一米,最高的也不过两米,这样的船只的航速和适航性自然是糟糕的很,只能在沿海或者内河航行,与其说是军舰,还不如说是一个移动的炮台。相比起自己的“南安普顿”号,这四条船简直就是四堆早就应该丢入垃圾桶的废物。当然压力山大也知道,在伊洛瓦底江上,这种浅水炮艇比“南安普敦”号更加适合,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一阵厌恶。
“上校,中国人还击了!”一个声音将亚历山大从思忖中惊醒了过来,只见岸边两处事先没有发现的地点射出火光,在“开明”号和“平静”号的四周溅起了又高又粗的水柱,显然中国人将自己的真实的炮台隐蔽起来,等到敌人进入到更近的距离才发起突然地攻击。
“狡猾的家伙!快下令开炮压制敌人的炮台,还有,让‘开明’号和‘平静’号回来!”亚历山大大声下令道,江面上的四条浅水重炮舰也调转炮口,向岸上正在开火的炮台开火。那两条快船也赶忙调转船头,加速脱离距离。正当此时,前面的“开明”号的后甲板升起了一团火光,一发炮弹击中了那里,从“反击”号的舰桥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开明”号的后甲板上的那两门数百公斤重的臼炮就好像玩具一样飞了起来。
“该死的,‘开明’号被打中了!”亚历山大低声骂了一句,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资深海军军官,他甚至可以通过弹着点升起的火光,判断出中国人的炮弹还引发了臼炮旁的对方的发射药的爆炸,这对于一条一条木壳铁甲军舰来说,可是非常致命的损害。用不着军官催促,军舰上的英国水手们加快了射击的频率,竭力想要将同伴从死神的掌握中扯出来。
但是命运是残酷的,如同当时绝大多数军舰一样,为了节约吨位,“开明”号的装甲不是平均铺设的,三点五英寸厚的锻铁装甲带只保护了水线以上的侧面,以低于水面平行方向飞来的炮弹,而那发炮弹正好击中的是后甲板,剧烈的爆炸撕裂了脆弱的橡木甲板,炽热的空气和气浪将甲板下面的蒸汽机管道和水手撕成了碎片,“开明”号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成为了岸上炮台上的加农炮的活靶子。
距离第一次命中不到一分钟后,第二发炮弹击中了甲板上的建筑物,爆炸产生的气浪和弹片横扫甲板,将还在甲板上努力扑灭火焰的水兵们轻易抹去,现在即使是最乐观的英国水兵,也不得不承认“开明”号已经完了,任何努力也不可能将他从中国人的炮火中拯救出来了。
亚历山大上校阴沉着脸,低声道:“打出旗语,让威廉船长放弃‘开明’号!”
“是,上校!”
接到命令的“开明”号上的英国水兵开始在火焰和弹片中忙乱的放下船舷上的救生艇,中国人的接二连三的炮弹击中了船,火焰在飞快的吞噬船上任何一点可以燃烧的东西。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排水量一千两百吨的快速炮艇“开明”号已经变成了一堆在江面上燃烧的火炬,幸存的水兵们在江面上挣扎着,乞求同伴的援助。
“停止炮击,派出小船援救水手!”亚历山大下令道。随着英国人停止炮击,几条打着红十字旗的小船向江面上的水手划去,岸上的中国人也停止了炮击,在这个距离内,他们的炮火对英国人的那四条重甲炮舰的威胁并不大。刚才还炮声隆隆的江面上终于平静了下来。
“撤回锚地!”亚历山大对一旁的军官下令,自己转身回到舰桥内,周围的军官们对视了一眼,四散离去。
船舱内,亚历山大正皱着眉头看着桌子上的地图,上面详细的标记着顺军的设防,不同颜色的方块代表着顺军的炮台、战壕、各种工事和军队。亚历山大皱着眉头思忖了半响,作为一个海军军官,他对于陆战即使不能说陌生,也只能说并不熟悉,总督达费林伯爵委任自己作为最高军事行动的指挥官固然有自己是当地军衔最高的军官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对于缅甸的入侵离不开分舰队的支援,一个精通海军业务的指挥官更有利于军队的协同,但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就是,中国人占领了有利的阵地,用炮台封锁了水面,而且这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他们从本土得到了大量的援军,将领的行动也不会像在蒲甘那么保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