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朝廷分忧!”众人齐声应道。
“好,好!各位请坐!”胡克勤笑道:“为了说话方便,这里就没有上下之别,官民之分了,毕竟朝廷并非只是我胡某人一个人的朝廷,也是各位的朝廷,是整个上海滩的朝廷,等会请列位畅所欲言。本官把话放在这里,一律言者无罪,言者无罪啊!”
听了胡克勤这一番话,酒桌上的众人心中都暗叫不好,他们都是人精了,胡克勤说的这一套冠冕堂皇的其实就是两个字:“要钱!”,现在朝廷最大的麻烦就是没钱,而他们这些商人有钱,所以朝廷要他们做的事情就是出钱。但人都到了这地方,若想跑路也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虚与委蛇,能拖就拖,能赖就赖,少出点血打发过去就是了,反正几百年来对付官府也无非是这些手段。
胡克勤目光扫过众人,仿佛看出了众人的心思,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各位应该都知道前几天的事情,死伤数百人、被砸被抢被烧的店铺数十家、工厂停工、商店关门。太后陛下得知后也是震惊万分,寝食不安。现在事态依然十分紧张,列位要么是大工厂主,要么是米行主,觉得缓解事态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桌上的众人听到这里,个个都明白了胡克勤的意思,工厂主那一桌倒也还罢了,米行主这一桌不由得个个腹中暗自大骂,这分明是要他们降米价,他们手中不少流动资金都是从银行贷款而来的,本来利息就不低,若是不能赚取高额利润,不要说赚钱,亏本都有可能,胡克勤的要求不啻于是在从身上硬生生的割肉下来,如何做得到。
“胡相公,小人以为当务之急就是应当让工厂开工。”说到这里,黄胖子得意的看了旁桌的人一眼:“同时让米价降一些下来,只要工人有事情做,有饭吃,就不会有人闹事,就算有人闹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好,好,好!”胡克勤大声赞道,他本以为还要花点心思才能把话头扯到这边来,却想不到这个人一开始就帮自己说出来了,饶是黄胖子身形矮胖,形容鄙俗,此时在胡克勤眼里也亲切了不少。
“不知这位姓氏为何?是何方人氏?做什么营生?”
黄胖子赶忙躬身答道:“小人姓黄,名仲连,宁波人氏。开了一家纱厂,名叫裕兴纱厂!”
胡克勤听到对方的名字,连声赞道:“仲连,好,好,这名字起的好!替朝廷分忧解难,也是义士嘛!不比鲁连子差呀!”
“多谢相公夸奖!小人受之有愧!”黄胖子赶忙躬身谦谢:“小人愿意明天回去就开工,只是有一桩事想请大人恩准!”
“请讲!”
“大人,小人是开纱厂的,无论是棉花还是棉纱都是易燃的东西,厂房设备也易于着火,所以最怕火灾。可是现在暴乱刚刚平息,人心未定,若有暴徒侧身其中,纵火烧厂后果不堪设想呀!这也是小人将工厂暂时关闭的原因!”
“说得有理!”胡克勤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想要如何呢?”
“小人想要建立护厂队!”黄胖子抬起头来:“巡警数量太少,而且他们对厂里的情况不了解,遇到暴徒也不会出死力。小人想要从工人中选出一部分勇健忠实的,编成护厂队,保护厂里的机器和仓库,不让暴徒侵入。”
“很好!”胡克勤点了点头:“这是为国分忧的好事嘛!有何不可?”
“多谢胡相公!”黄仲连闻言大喜,有了这样一支护厂队,无论是对内部工人反抗的镇压,和打击竞争对手都是极为有用的,有了胡克勤这句话,他就可以放开手大干一番了。
胡克勤看黄仲连坐下后,目光转向另外一桌,笑道:“不知米行老板这边有什么建议呀?”
另外一桌上的钟正淳一边在腹中大骂刚才说话的黄仲连,一边起身答道:“大人,方才我们桌上的同行公议了一下,决定为了解朝廷忧难,明天起上海诸米行一起降价一成!”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头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