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回头与坤子相视一眼,不动声色,不过,他们二人俱是久经人世,阅历极广之辈,一个眼神儿,也都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什么。他们也都是河南人,自然深知河南的状况,河南虽然是中原,不会出现什么外敌,但天灾却有不少,不是蝗灾,就是老天不下雨,十年中有七年都是大荒之年。
而疯子的祖爷爷当初踏入土夫子这一行当,也与大荒有着说不清的联系,荒年无粮,为了活下去,人吃人的事情也屡见不鲜,而那时候,河南一带的盗墓贼也最多。只是,这老苍头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到没东西吃的人,而更让疯子注意的是那个小姑娘,这个名为幼娘的女子看起来好生古怪。
而这边,大鹏吃饱喝饱,盘着大腿,正跟丁震侃大山:“俺吧。本来是河南鹿邑的人,丁大庄你听说过没,一看你就不知道,那我还得给你细讲……”
丁震赶紧点头:“听说过听说过。”
大鹏哦了一声:“那就好,免得俺还要浪费唇舌。河南那时候连着两年大荒,丁大庄那地儿更是穷的很,又闹蝗灾。俺们家吧,又是村子里最穷的一户人家,俺靠给丁大地主家做工混饭吃。可后来俺成了俺们村子最富的人,你知道为啥不?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打破你的头你都想不到……”
丁震:“……”
大鹏得意洋洋地道:“有一天吧,俺跟着丁大地主去鹿邑做买卖,丁大地主是做瓷器的,每个月都会去一趟鹿邑卖瓷器,俺就是他的脚夫,拉车的。咱鹿邑有个啥古人来着,哦对,叫老子。大地主给俺说过老子,然后呢,卖完了瓷器后,俺心里仰慕老子,就想去看看老子啥样,俺就顺着大地主说的地方走啊走啊走,忽然就听天空咔嚓一声巨响,离俺不远的一个河沟子里就火光冲天,把俺吓得肚子里的屎尿都上来了,俺就蹲在地上直窜稀(拉屎)。等了一阵儿吧,就没再出啥动静了,俺提上裤子就到河沟子去看,你猜咋地,那地上有一个大洞,老深啦,里边闪闪发光,俺就核计,这是有宝啊!俺就刨啊,刨啊,费老鼻子劲了,最后你猜俺挖出个啥?哈哈,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打破你的头,你都想不到……”
丁震无语地看了看身边的大宝,大宝掩着口打了个哈欠,对丁震道:“你慢慢听,我去喝口水。”
听众少了一位,大鹏兴致不减,手舞足蹈地比划:“俺挖出一箱子金叶子!哎呀妈啊,这么大一箱子金叶子啊,好几十斤重啊,结果俺一下子就成了俺们村子最有钱的人了,大地主他们家都比不上俺有钱。”
丁震疑惑地道:“那你怎么……到了这里,还落到这般田地?”
大鹏叹息一声:“横财容易招横祸啊,你知道不?俺们村子那一带吧,有一窝胡子,闹得可凶了。胡子你知道不?就是土匪,强盗,明白了吧?那一阵儿,他们在俺们村子那一带闹得特别凶。”
丁震:“……”
“俺最有钱,能不怕吗?俺钻过地窖,请过保镖,都觉得不靠谱,后来俺就想了一个妙计:俺爬房顶。一般来说,胡子闯进你家,翻箱倒柜,掘地三尺都可能,但是往房上找的可没有。所以吧,俺天天晚上揣着金子睡屋顶,你是不知道啊,那大雪寒冬的,俺穿了三层棉袄,外边又套了一件老羊皮袄,最后再披上被袄,整得跟熊瞎子似的,怀里还得揣上一瓶烈酒御寒。
俺天天晚上睡屋顶,这一睡就是半个月,弄得俺都快疯了,那时候俺的想法就变了,俺就想,要不就让胡子抢一回?他要是抢过了,就不会再来了,俺也不用再受这罪了,结果俺等啊等啊,干等那胡子也不来,把俺愁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他们咋就不来呢?”
丁震:“……”
“俺都快让他们给逼疯了,俺不要钱了行不?于是俺就把钱都分给村子里的穷人了,这一下俺又变成穷光蛋了。”
“那……你继续给大地主做工就好了,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大鹏讪讪地答道:“那不是因为俺有俩糟钱的时候臭显摆么,把大地主给得罪了,他不用俺给他做工了,俺就一路打着短工往江浙走,人人都说江浙好,俺就来碰碰运气,万一俺在发财了呢!”
丁震纳闷道:“你来江浙碰运气,又怎么入了狱呢?”
大鹏叹息一声,又道:“说来话长啊,因为俺到了如东城以后吧,什么也不会,没人让俺做瓷器了,俺也就失业了,整天在城里游荡,嘿嘿,不过俺的运气好,碰巧有一天如东县的牢头儿搬家,看俺长得高大,便雇佣了俺。俺吧,当时也是饿极了,做事儿也很用心,后来那个牢头儿看俺做事实在,便把俺雇佣到了家里做长工……”
丁震奇道:“这不是挺好吗,和牢头儿做了兄弟,按理说你这日子也应该不错啊?”
大鹏垂头丧气道:“本来俺的小日子过得是不错,偶尔也能喝上几口小酒。可牢头儿天天在外,也不在家,他媳妇就勾搭俺,你说俺一个壮小伙子,又没有过女人,哪禁得起她勾引啊,碰巧当天喝了点小酒,所以俺就把她睡了。”
丁震闻言愣怔了一下,钦佩地道:“大侠好本领!你把牢头儿的老婆都给睡了,他居然没把你弄死在狱里,算是很对得起你啦。”
大鹏一撇嘴:“你可拉倒吧,他为啥不杀我?因为他得着甜头了,为了让他消气,他老婆给自己妹子喂了药,让他给睡了。他那小姨子长得可水灵呢,比她姐漂亮的多,他偷着乐去吧……”
丁震两眼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