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对方明显的瑟缩意味,祈晟唇角浮出一抹弧度。然而似乎意识到即便是再如何威慑和戏弄眼前的女子,对方也终究是别人,不是她。对方此时此刻,仍逍遥于千里之外的漠北草原,做着另一个男人的王妃,怀着他的孩子……
自己在这里做所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反倒像是一个笑话。
祈晟的双眸,蓦然地就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思绪也有了一刻短暂的放空。
而就在这瞬息之间,变故已生!
原本坐于床畔,正面带怯懦的女子,眼底突然闪现出一抹锐利如刀的杀气。tqR1
而实际上,科沁手中也的确多了一道寒芒,那是一支原本应该插在她鬓间的刻丝花枝凤尾金钗。
而此时此刻,那支金钗正被她用力地握在手中,尖尖的一端,下一刻,已然直直地朝着祈晟刺了过来!
祈晟双眼微眯,眸心里并无慌乱之色。他早便看得出,科沁虽然体格较之寻常女子要略为强健几分,但终归不曾正规地学过武艺,在他眼中同手无缚鸡之力并无差别。
他身形稍稍一侧,便见大红的衣袖翩然浮过,握着金钗的女子手腕,已经贴着他的胸口堪堪擦过。
祈晟一扬手,便将那手腕纂入掌心,再稍稍送力,便听得“哐当”一声脆响,金钗已然落地。
科沁在他的力道之下,吃痛得前额冒汗,奈何想挣脱却也只是枉然。
而此时祈晟已然微微俯下身来,看向她。眼底依旧平静如湖,仿佛刚才那样生死攸关的变故,根本和自己并无半点干系。
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半晌后,他微微挑了眉,露出一个恍然而又玩味的神情。
“原来……你肯来和亲,是这番原因?”他慢声道。
科沁眼见着自己的计划败露,虽然暗自恼恨终究还是低估了他,一个权倾天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怎会是能被人轻易刺杀的等闲之辈?
但恼恨归恼恨,此刻的她反而再没有挂碍,便只是冷冷一笑,骤然朝祈晟啐了一口道:“否则呢?以我北戎无数铁骑你以为我们当真会怕了你那种只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的威胁?!”
祈晟的侧脸上沾了污渍,却不见恼怒之色。他也不急着将污渍擦去,只反问道:“一己之私?哦,看来你的大哥并不愚蠢,很清楚,我从一开始要的是什么……”话说到此,他的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然而手中却忽然加重了力道。
“啊!”科沁始料未及,仓促呼叫间,隐约听见了自己手腕处的一声脆响,随后剧痛袭来,铺天盖地,几乎掩盖了其他的所有知觉……
祈晟淡淡地松了手,任凭对方已经不受控制的手腕落于床榻间。他捻起科沁的盖头,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擦去了面上的污渍,道:“他知道,你们也知道,可送来的人……却不是本王想要的。”
他用的是陈述的口吻,语气也极为平稳,沉如山岳,没有太多的波澜。
却可以清楚地觉察出其中的怒意。
科沁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折断的手腕。她毕竟还是个女子,无法忍受这样撕裂一般的痛楚,头脑已经接近空白,虽然听出了对方的话,去也无法作答。
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喊道:“要杀就杀!我既然敢来,就不会怕死!”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祈晟从鼻息里出一声轻哼,笑道:“如此烈性的女子,实为难得,本王……如何舍得杀?”
语声落下,他一扬手,任手中艳红的盖头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随后不再多说,拂袖而去。
他来时面无表情,去时却面上含笑。
科沁望着那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出了一种如同置身于数九寒天的错觉。
那是一种切肤的寒凉,和彻骨的恐惧。
……
小皇帝一般是极少出入后宫的,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御书房里,同各种课业和奏折为伍。
然而这日,当他午膳过后,照例回到御书房时,却隐约听见门后传来女子的议论声。
似乎两个小宫女在说话。小皇帝性子不似祈晟,更像自己的生父,偏为柔和仁善,对于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原本只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旧进屋,却无意中听到了一些足以引起他注意的词。
比如“吓人”“鬼哭狼嚎”“不敢”“披头散”“人不人鬼不鬼”。
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在这些词之外,他又听到了另一个名字:沁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