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道:“不妨事,我想着,总该在走之前把事情给皇上安顿好,”事涉皇太子,她一举一动又不得不再三思量,“妹妹想着,二福晋毕竟只是儿妇,即便正式册封太子妃,也总不好管妃母宫里的事,至于敬事房有事自然向姐姐们回禀,昨日德姐姐和荣姐姐过来,也是这个主意,东六宫若有事回荣姐姐和德姐姐,西六宫有事回宜姐姐和惠姐姐。”
宜妃只道:“你不要再劳神,等好了再说为是。”
容悦唇角淡淡笑了下,喉间一痒拿起白绢掩口咳了两声,苍白的唇为鲜血一染,略添了些颜色,倒叫宜妃与惠妃看的心酸。
容悦只道:“此事我已打发人告知太子妃了,改日再说一遍,若经皇上去说,难免影响皇上与太子父子间的情分,倒不如也叫我一起当了这个恶人。”
宜妃惠妃只出言相劝,容悦又对宜妃道:“劳烦姐姐替我去瞧瞧八公主睡醒了没有?”
宜妃瞧了一眼惠妃,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同惠妃说,便应着去了。
“惠姐姐,当初我未营救明相,有我的苦衷和坚持,这会儿也未曾后悔过,你怨我,我不责怪你,临走之前,我有几句话要劝告你。”
惠妃握住她手,只觉冰寒一片,骨瘦嶙峋,只说:“别说这样的晦气话,等你好了,咱们姐妹间的日子还长着呢。”
容悦笑道:“自知者明,姐姐和我都明白,不必自欺欺人。我这身子,左不过是这几日的功夫了,”她又道:“姐姐抚养八阿哥尽心尽力,到底是否有其它目的,我并未细究,只劝姐姐,今后息了那心思,无论仁孝皇后曾做过什么,都放下罢。”
复仇已是她毕生目的,如今明珠势颓,惠妃更加不会放弃这一途,容悦叹道:“君主明,国家兴,皇上皇子众多,如今小尚且不显,将来大了,便难免有争斗。皇子们阴谋诡计,内斗无穷,只能消耗罢了,也会带坏朝堂风气,求姐姐为天下百姓计,放弃罢。”
惠妃眸中汪着一抹恨意,只道:“你倒是时时处处为大清着想,到头来又得了什么好?我的路,我自己知道,谁欠我的,我自然向他去讨,与妹妹无干。况且,妹妹以为我不说,八阿哥在外头就不会有人告诉他么?”
容悦说了这许久的话,勾引起咳嗽来,只勉强压住道:“我尽力而为,亦可问心无愧了……”说罢又剧咳起来。
惠妃一面接了蜂蜜温水喂她喝下,一面帮着她顺背,只听外头脚步声和请安声传来,“叩见万岁爷!”
话音落,皇帝大步走进来,瞧见容悦咳嗽不止,只觉心痛如扯,只是上前拉开惠妃道:“贵妃病着,不要说些有的没的叫她多想。”
容悦勉强压住咳嗽摆手道:“是我请两位姐姐过来说说话。”
皇帝只抱她在怀里为她顺着气,又喂她饮了两口罗汉果茶,却是瞧也不瞧惠妃二人,只道:“你们退下罢。”
二人各怀心事,领命退下。
容悦饮了两口茶饮,只觉喉间如鲠,抬手推开,皇帝说道:“传教士张诚呈上些西药,朕已交给李玉白去试了,当初朕得疟疾便是西药医好的,说不定吃一两帖下去,就都好了。还有李光地说云贵苗医最擅治疑难杂症,朕已密令云贵巡抚遍寻良医,许就是在路上了。”说着勉强挤出些笑容来。
世上焉有救命的仙丹?容悦早知自己是将死之人,也不愿让他失望,便不与他争辩,只勉强笑着点点头,又道:“王贵人的身孕也有四个月了,太医都在这里,她那里也不知稳不稳,皇上有空该去陪陪她才是。”
皇帝便着了急,只说道:“又是宜妃和惠妃对你说了什么堵心话是不是?你身子都这样了,还置这些气,你是要叫朕急死么?”他满心焦虑难过,只对外喊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