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也顾不上去管到底是故意还是巧合了,毕竟是“学术峰会”,不整一些专业词汇,如何去怼晦翁。
无疑,如今李伯言能看的也就是叶适整合出来的《大宋经济论》了,然而李伯言在研究,那些理学士子同样在研究此书,他们想的是,如何从此书之中找出破绽,从而打倒所谓的永嘉新学。留给李伯言的时间不多了。
赵汝愚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文会定在七日之后,届时那就是李伯言单挑一群人,想想,赵汝愚都觉得有些愕然,要不先去给晦翁说个情?
然而看到船上飘飘然的白绢,以及从船夫口中听闻的口号,赵汝愚觉得,现在去跟晦翁说这个情,好像是为时晚矣。
庆元二年朝廷下旨定下的禁止传播道学,本就让诸生不服,然而一张黄纸大过天,不服你可以上奏上表,因此事掉了官帽的不在少数,如今又因为一张黄纸,今夕五十七人逆党名列之中的三大学派,开始了彼此间的暗斗。
明眼人可以摸得明白,这道旨意到底想做什么。陈傅良勒令叶适,赵汝愚袖手旁观,岳麓之中传出消息,此次文会,晦翁、西山、镜湖三位先生皆不参与。
这就好玩了。儒坛大佬都把自己摘了出去,就留一群小鬼打斗?然而小鬼归小鬼,小鬼之中也有厉害的。
朱门弟子为的便是辅广、黄幹等朱熹亲传弟子。南轩理学为的,便是沈有开、刘宰等辈。至于陆氏心学,就只剩下此次文会最年长的舒璘,还有袁燮二位了。可是李伯言身后呢,叶适跑了,赵汝愚主持文会,一下子,成了单干。
李伯言对此也是呵呵一笑。他渐渐有些明白,这是想和稀泥啊,舒元质是何人,其学综陆九渊,兼综朱熹、吕祖谦,换句话说,这位六十有几的舒元质,乃是一个典型的“两面派”。
南轩理学跟朱门理学,同为二程传下的学统,这陆氏心学的传人舒元质,又兼综朱熹、吕祖谦,那么就意味着,这次文会,成了他们一致对外的集体团伙……
目的很明确,当初的鹅湖之会,老陆老朱谁都不服谁,如今老陆挂了,留下的心学传人跟老朱混了,管他当初争吵得多激烈,如今都是一家亲,他们的目的,就是干新学……
在赵汝愚看来,对于李伯言来说,这将是一场史诗级别的难度。他领了圣旨,主持文会,就不能帮李伯言,不然有失公正,其实在赵相公心底,叶适一走,这场文会,注定就成了新学横空出世的第一场磨难。
“伯言,把那白绢摘了吧。”赵汝愚看着“万人血书”的白绢,眼皮子直跳。如今晦翁没怼上,届时再被怼,这不就成了个笑话么?李伯言是他的门生,他丢脸,自己这个做老师的脸上也无光。
“为何要摘?”
赵汝愚道:“摘了是个态度。”
“什么态度?”
赵汝愚皱眉,道:“非要老夫说得露骨吗?摘了,就是低头的态度!”
“为何要低头?”
“必败之局,别败得太惨。你这白绢挂一日,怨念就深一分,到时候他们能饶得了你?”
“为什么要他们饶学生?”
“……”
赵汝愚握着书卷,调头而回,“你自己看着办。”
李伯言喝了口酒,喃喃自语道:“都觉得我众叛亲离?”
小爷我要出一对三,让你们要都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