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姜氏装出满脸懊意的样子,拍了拍徐芷的手,转头便吩咐道:“去叫秋茗来,让她将我房里的那对白玉脂手镯取来,当做是我给妹妹的赔礼。”
马奶娘会意,瞅准机会就要开口,刚吞出了一个字,便被徐芷打断。
“原来嫂嫂竟是这样地疼爱妹妹,原来之前竟是妹妹误会了嫂嫂!”徐芷一头跪下,揪着徐姜氏的裙角,当头拜下,“是妹妹不懂事,请嫂嫂原谅!”
徐姜氏莲步上前,“妹妹快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徐芷朝红香点头,回过头红肿着双眼啜泣:“嫂嫂有所不知,之前嫂嫂房里的秋茗来过妹妹院里,妹妹一听到大哥哥回府,甚是欣喜。正要收拾衣装出门往前院去时,却听到秋茗在偷偷地吩咐红香,说是让妹妹我今日不必到前院来迎接大哥哥。因着这秋茗是嫂嫂的贴身丫鬟,妹妹心思狭隘,以为嫂嫂嫌弃妹妹出身不好,只是个小小的庶女,算不得大哥哥的嫡亲妹子,所以妹妹听到秋茗说的话之后,伤心欲绝。”
徐芷说着,并不瞧徐方,反倒一双眸子都放在徐姜氏身上。“现如今嫂嫂对我如此关心,我便明白一切都不干嫂嫂的事。许是底下人以为我与哥哥的兄妹之情不深,这才妄自揣度了嫂嫂的意思。”
徐姜氏脸色一变,嘴唇动了动,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徐芷一把握住了手。
“许嬷嬷,还不快将那个企图挑拨我与兄嫂关系的贱婢押上来!”
徐芷淡淡一笑,恭敬地扶着徐姜氏坐下,“秋茗是嫂嫂的陪嫁丫鬟,理应由嫂嫂处置。”
两个粗使婆子绑着秋茗,往厅中央一扔,许嬷嬷两手作揖,恭顺地对着众人行礼,转头对向徐芷:“二小姐,人已带到。”
秋茗被塞着嘴,头披散开来,模样狼狈,见了徐姜氏,便死命地往前挪。半个身子前伸着,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
徐姜氏面色不善,眸子冷意更甚。
徐菱瞄了瞄徐姜氏,又看了眼徐方,出声道:“二姐姐,你不要太过分!你不过是个......”庶出两字还未说出,徐芷一个眼神剜过去,徐菱一个冷颤,当即缩了脖子。
徐姜氏咳嗽了两声,“二妹妹,这事可能是个误会......”
徐芷朝着徐姜氏直直地跪下,叩了两个响头,双眸含泪,“嫂嫂果然与芷儿心灵相通,这事确实是个误会,若不是秋茗,芷儿怎会与兄嫂生了间隙?我堂堂一个侯爷之妹,竟然要被一个奴婢说三道四!”
徐芷回过头,冲着许嬷嬷点头。许嬷嬷快步上前,拿出一卷书册递与徐芷。
徐芷举着书册过头顶,大声道:“此乃芷儿抄写的徐家家法,还望嫂嫂按照家法秉公处理!”
徐姜氏的脸色此时已是煞白,两眼间透着杀气,袖子里的一双拳头紧紧握住。
“秋茗确实该罚......”她咬着碎牙,挤出这么一句,正要侧头看向徐方企求支援时,身上扑来一个黑影。
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偏生徐芷不自知,拥着徐姜氏,一手抹着眼泪:“今日嫂嫂能为徐家大义灭亲,真乃徐家之幸!按照徐家第三十八条家规,以下犯上乱嚼口舌的奴婢,当受一百大板;无事生非挑拨主子关系的恶仆,自当做填井之用!”
徐芷歇一口气,继续道:“念在秋茗多年服侍嫂嫂的份上,填井自是不必。打上一百大板,点到为止便好。”
她懒懒一笑,拢了拢一头青丝,娇娇地侧看着徐姜氏,不慌不忙地起身。
徐姜氏许久都未吐出什么话来,坐于一旁的徐方放下刚喝了半杯的西湖龙井茶,起身踱步往里屋走去,仿佛什么都没生过。
待他走到门边,众人只听得他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将秋茗拖下去。”
随即有小厮鱼贯而入,折起秋茗的胳膊便往外去。不多时便响起秋茗的痛苦□声,最开始一声比一声高,渐渐地,声音慢慢低下去,最后有小厮进屋来拘礼:“启禀少夫人,打了五十八板,人断了气。”
徐姜氏强忍着愤怒,挥了挥手。
徐芷端正地站起来,朝着徐姜氏福身,“芷儿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徐芷带着红香往门外走,走到门外,屋里传来茶杯碎地的声音,以及徐菱假惺惺的帮衬,“嫂嫂别生气,她算个什么玩意!”
徐芷闻言,莞尔一笑,并未停下脚步。红香跟在她身上,神色慌张,双手颤着。
院子里,秋茗留下的血迹还未清洗干净,徐芷望着那一滩血渍,突然回过头冲着红香笑道:“红月在地下,怕是不会孤单了。”
红香一愣,跟上徐芷,向徐芷行叩拜大礼,嘴角一绽,“红香替姐姐谢过小姐的大恩。”
徐芷嫣然巧笑,虚扶起红香。“这算不得什么。”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阳光有些刺眼,徐芷微微眯了眯眼。
“在这后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若还像以前那样任人宰割,便只能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