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事前我们正在闹离婚。现在你出事了，你妈妈不想让你知道这个事情，怕刺激你影响你恢复。”

“她希望我们不要分手，她总跟我说一个家庭有多不容易，这我也理解。”宋玫继续说，她的眼睛湿润了：

“但是我们没办法再在一起了，真的没办法了啊。”她小声地哭了出来，但很快就忍住了。

“我是个不好的男人吗？”我问道：“我有没有做错什么？”

“不不，你很好，对我很好”她说。

“但是那不是爱，是不是？”我接着她的话说：“或者不再是爱？”

这次宋玫再也没能忍住，趴在我身上抽泣了起来，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说我知道了，我让她回去，这两天不用再来看我，在家好好休息。我希望看到充满精神的她，我说剩下的事我会来处理。

宋玫看了我几秒钟，眼神里竟有点好奇，好像在说：你比我认识的那个人可爱多了。

宋玫走出了病房，爸爸妈妈就进来了。妈妈关切地看着我，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我还想了解我们家的事，我想恢复起来。妈妈高兴极了，眼泪在她的眼眶里闪烁。她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盒子，她说是特意为我带的，里边全是老照片，好几年没打开了。她说她想跟我讲一些故事，希望我能记起一点事，说我小时候很喜欢翻那些老照片。之前看我很不耐烦，就一直没给我看。我笑了。我可不希望她给我讲故事，女人善感，我这几天被她弄的有点烦躁和抑郁。

我跟妈妈说我自己看吧，今天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他们很高兴：我开始安慰起他们了。之前我总是在发脾气，记不起这个记不起那个，后来干脆就不想记起来了，让他们很难受。如果你也失忆过，甚至记不起谁，你会明白我的感受：你就像被压缩在一个封闭的盒子里，空白，无助，犹如噩梦。

他们走了。我拿起相册放在腿上，犹豫了片刻，翻开了它。

天哪，一阵刺鼻的味道向我扑来。某种粉尘的味道。这相册得有多老啊，几代人的照片都在里边了吧。那些最老的照片表面已经脱落变成了粉末，我猜可能还混合着曾经的当事人的指纹，以及他们欢笑或者谈论时的气息。那呛人的味道向我袭来，就像滚滚红尘。我好像听到了各种声音在我的耳朵里回响，欢笑声和哭泣，唱戏的声音，哀叹，甚至还有呐喊和枪炮的声音……这味道充盈了我的整个鼻腔，尘埃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朦朦胧胧的像被拉进了一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