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逸面色淡然,五内却汹涌如潮,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冷冷地说道:“我知道是孙清浊,好得很啊,去古驼驿。”
真所谓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那姓郑的名唤郑清远,蔺郑二人一路赶来交疏吐诚,未待休憩,便即赶到古驼驿。
古驼驿古来便是塞外南北要冲,以翠屏岭阴阳山为界,南北风物各异,古驼驿之南烟雨濛濛,婉丽柔美似江南;之北大漠黄沙,雄壮豪迈似狄戎。如此之地,四海英雄好汉聚集于此,多是些江湖仇怨未得善解,约定于此以江湖规矩了结化解,长此以往这古驼驿便成为了各路好汉绿林的朝圣之地,但凡江湖中人无不敬重。
一阵悠扬的驼铃声远远传来。古驼驿外遍植‘墨梨’、‘嫦柳’,想来原是这古驼驿早先的主人孤裘先生意取‘莫离’、‘长留’之意。现下五月媚春时分,春风拂煦,梨花柳絮缠绵如雪,让人忘却时光恍如寒冬光景,人生幻变无常,可知这古驼驿乃是江湖恩怨情仇离散场,又岂是那莫离长留之福寿地。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二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远远听得驼铃送处几句吟诗声,那声音婉柔清灵,实在是于这古驼驿的是非之地甚是不合,只见远处垂柳如幕开合地走来一头雄壮傲慢的白驼,那白驼高耸着脖子仰天长长喷出一股气,随即跪将下来,四腿席地蜷卧成团,这才看清来者是一位头戴纱笠,身着梨花白衣的女子。
这古驼驿乃是建在湖边的水榭,虽是形制雄壮,但与这远山平湖的景色相配,却也有几分雅致。那莫名白衣女子怀抱着一团襁褓,径朝着水榭走来,这里的规矩便是先亮‘护身符’,再言其他。
但见她抽出一柄鬼头腰刀,拍在柜台,喝道:“堂主,先来三坛上好的琥珀光。”说完,将一双纯金铸就的大金环拍在台上。
那沽酒的堂主是个年逾半百的老翁,模样喜气洋洋,一副乡绅装束,见来者是个头戴纱笠且怀抱婴孩的女子要沽酒,虽然出手阔绰,但一口气要三坛烈酒,甚感新奇,笑吟吟地咋舌道:“老夫看女客官就只是个酒壶的度量,哪能撑得下三坛琥珀光?呵呵,不是小老儿不沽,只是这琥珀光得来不易,乃是关外天山九霄寒雪与霜凌葡萄几经……”未待他说完。
那白衣女子笑道:“呵呵,我还道怎样,原来堂主竟是个拣佛烧香的香主,只是你别小觑了我的酒量就是了,都是江湖中人,我自也不说大话,既是好酒,岂有暴殄天物的道理!哈哈。”
那堂主见她豪爽如斯,亦是笑脸盈盈,一副招财进宝的吉祥模样,叫人心中欢喜。这堂主双臂揽来三坛美酒,呵呵笑道:“这琥珀光最是冰镇的才好,不知姑娘可使得?”
这女子恭声笑道:“堂主自是这品酒的行家,琥珀光乃西域佳酿,切莫要哀梨蒸食了。你说使得便使得。”
二人笑面相对,那白衣女子伸手去接,登时心中惊愕,一触之坛壁登感一道沁骨冰寒渗入骨髓,暗赞这人阴寒内力深厚。一时体内一道炽热内力涌出抵抗化解,方才接过酒坛。二人又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白衣女子并不寻处坐定,只是一手擎了一坛美酒甩手飞向榭角,说道:“盗马贼,你且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