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盗马贼醉笑道:“多谢堂主公证,果然是好酒啊,现下便让我速速饮尽美酒得见佳人真容吧,哈哈。”说完,便又要举坛作饮。
正在提坛之际,只听得耳畔呼呼掌风驰来,他自心头一凛,诧异不解,心道:“这掌法,掌劲刚猛遒劲,是那外功强势的掌法……是了,却似坤元门的看家本事‘飞来掌’无疑,只是她这样一个柔弱的白衣女子怎的会使 ‘坤元门’非掌门不得相传的密门绝技。她与范东篱和‘坤元门’有何干系?她是谁?”
这白衣女子一只手掌呼啸生风,掌未到,掌劲已然袭来,他几番拆分化解,终不得法,一番正面对垒,竟是滴酒未沾。
榭中几个外功了得的行家也颇是震惊,暗暗瞧得心痒难耐,一时窃窃私语,驰骋江湖多年苦思冥想竟不知武林中还有这一号掌力非凡的后辈女子。
这盗马贼躲闪腾挪想要取巧伺机作饮,不成想那白衣女子虽是单掌运势,却竟也使得绵密无隙,迫得他险些几次败下阵来,险象环生。榭内众人本来只当这怀抱婴孩的白衣女子与那衣衫不整的浪子胡闹一场也就罢场而散,现下见这二人一招一式皆是江湖上一流武者的招法,不禁尽都瞠目结舌,一晌鸦雀无声,静观其斗,谁都不敢妄加言语。
那白衣女子忽的一掌伺机攻到上盘,没了后路,他丝毫不敢怠慢,同样一只手掌舞动招架,闪身一招‘猿狂四野’使了一半,这二人本就皆是单手施招,那自是失了双手互搏的威势,其威力自也失半,那盗马贼所使的‘醉猿十八式’最是取巧借势的招法,此类招法是那形意拳脚功夫的门类,每一招一式都是见机行事且都有一个符合情境的名堂。
这白衣女子的飞来掌刚猛直率,一招使出威力无穷,绝无回环余地,若是双掌齐发,那自是漫天霹雳,所向披靡,那日在仙灵埔斗茶论雅范东篱使出飞来神掌,掌力所到之处神威凛凛,直教那无羞和尚无处遁形。那白衣女子本是女儿之身掌力本就已然威势减半,现下过招又是单掌使出,那威势自是又减几分。
他趁那白衣女子掌力未到,偷巧又拈手而来一招‘猴子捞月’,俯身低首直往肚里灌酒,这盗马贼自是内家功力了得,稍运内力,这一饮直如青龙吸水般饮下了小半坛。那白衣女子怀抱婴孩,不焦不燥,回掌又自翩翩如蝶拍向他肩头,那盗马贼侧身使出一招‘猿踪云深’,已然躲过。
正欲乘势作饮,那白衣女子嫣然一笑,嗤笑道:“你这贼厮,果真是个乖滑的猴子,你这拳法中可是有‘沐猴而冠’、‘尖嘴猴腮’吗?”
忽然兔起鹘落掌势径朝酒坛击去,盗马贼心下惊愕:“这白衣女子移形换位的手段,果真不同寻常,她纵如此飘闪不定,怀中婴孩竟未使颠簸惊动,却睡得香甜。”
一刹那,酒坛便要碎裂崩散,他危急之际突发奇想在白驹过隙间化出一招‘心猿意马’,假意去揭那白衣女子的面纱。
那白衣女子一时始料未及,不禁轻呼一声,一阵清尧伴着梨花雨掠过,吹开了那白衣女子半张秀面,他未待去揭,一只手滞在了半空,二人眼神交际,他自心头一凛,呆呆地看着那半张面庞,痴在了那里。
这仿佛是一场前世的邂逅,那白衣女子是水中影影绰绰的月影,怎么都打捞不起,似那镜花水月般虚渺一梦,脑海中飞闪过许多画面,似曾相识却又无从忆起。
那白衣女子透过朦朦胧胧般的纱雾看向他的双眼,一时惊觉那两道犀利得足以叩开心扉的目光与这副平庸的脸庞格格不入,这白衣女子似乎发现了什么,却并不道破,猛然与他错开眼神,回掌掩面。
不错,这张面具下隐藏的正是那世人厌倦,厌倦世人的蔺逸,他一时心神茫然,手上恍惚,只听‘哐当’一声,玉坛碎在了地上,竟不知到底胜败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