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丁当

2015-04-13 作者： 蚱蜢粥

第一章 丁当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三个年头。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渐渐已经入冬了。

腊月二十九这天，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整个院子很快变成了白皑皑一片，农人们应该在期盼明年的好收成吧，别院远远传出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让人感慨有了点年节的气氛。

佣人兰妈妈已经回家过年去，柳家东院偌大的院子，就仿佛重重叠叠的牢笼，层层围困，把我禁锢其中，不得喘息少顷。

我常常想，我是不是好比折了翅膀的小鸟，虽时刻期盼翱翔蓝天，却不得不藏身树丛，苟延残喘。

随即又笑了，小鸟哪里能和我比，我虽不能高飞，但尚有母亲和奶奶可以依傍。是的，我比小鸟，当然是折了翅膀的小鸟，要幸福得多。我没有自由，但我有爱，这就足够了。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院子里小白正围着海棠树疯跑，一到下雪天，这个小家伙就撒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热情。其实它比我还不幸，我起码一年有四个月可以走出这个笼子到外面去上学，它从进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每天它都那么快乐，仿佛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能激发它滔天的热情。

忽然想起古人有一首打油诗，写的貌似是下雪天的狗狗：“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忽然觉得这首诗挺有意思，不由轻轻笑了。

天色渐晚，小白早就钻回狗舍里取暖，大厅的吊灯从玻璃门打到院子里的雪地上，映得狗舍的白墙镀上了暖暖的黄色，很是温馨。楼下几个仆人正忙碌的准备晚餐，浓浓的奶香合了燕麦的香味，飘到楼上来，引得我有些食指大动，忽然意识到我中午吃得很少。

胡思乱想间，丁当砰地一声推开门闯进来，大声嚷嚷着：“少轩哥哥，你饿不饿？晴姨让我问问要不要先给你端些吃的上来，你中午都没有怎么吃东西！”

丁当是唯一一个可以不用敲门就可以闯进我房间的人，事实上奶奶教过她无数次，可是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记住一些规矩何其困难，而我也喜欢她风风火火朝气蓬勃的样子，见我没有过多表态，后来奶奶也就随她去了。我把丁当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极其宠爱。

有时我也奇怪，两年前一个女佣人，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小，误闯了我的房间，我大声把她喝斥了一顿还不算完，叫过司机老杨连夜把她送回去了，连晚饭都没有给她吃，我还记得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望着我的样子，不知如何想起来就火大。

丁当第一次闯进我的房间，是直接扑到我的怀里的，一下子把我的床面压下去一大块，惊得跟在后边跑上来的小真等人傻在当地，一时间一大群人呆立当场，鸦雀无声。卧室的门大敞开着，二楼的玄关吹过来微微的风，一丝沁凉直入心脾，我那天心情出奇的平和，也是第一次在房间被闯之后，没有发作。

整个二楼，只有丁当的哭声，闷闷的响了很久。小人儿窝在我的怀里，嘤嘤地哭得悲伤，仿佛受尽了几世的委屈，把整个黄河里的水都倾尽也不能洗刷。

我就这么静静地搂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这种感觉，放佛前世今生经历了无数次，熟稔而自然。我是宠爱她的，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