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架上,紧紧扒着生锈的铁架,泪流满面想要以死相逼的云菲,呆住了。
寒冽的冷风撕扯着她的头发、肌肤,割得生疼,她倏然就想起了自己曾经那个遥远的家。她未出嫁时,欢声笑语、温馨四溢的家。
………………
监审室里。
“你骗我,我妈妈怎么会疯了?她性格好得很……”她扯起苍白的冷笑,想嘲笑陆青不自量力的骗局轹。
“因为你姐姐。”
陆青说的很干脆利落,点明要领提醒她,“在她看来,你进了监狱,你姐姐失踪不归,很有可能,死了。”
云菲倒吸了一口凉气趄。
“不……”她仰头,因为情绪微微失控,下颚都在颤抖,“我姐姐的罪名不至于死的,你可以说她诈骗、违法用药,说她丧尽天良!但她不会被判死刑……”
“看来你还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陆青清隽的眉眼透着几分肃穆,眼神变得犀利嗜血,轻声打断她,“斯然跟f国.军演团队公开闹翻,f国残留敌军在京都界内埋伏,而你姐姐,大概是为了报复亦彤,跟f国余党勾结诱她出来想趁乱杀了她,后果,你猜想得到吗?”
嘴角淡淡勾起一抹冷笑:“我想你并不在乎斯然跟彤彤最后如何,你关心的是,只是你姐姐。”
“那时你妈妈还在城东一栋破旧的老房子里,等着她回来,可是不知道她一去不归,三天后,她被发现不吃不喝在那间出租屋里,已经疯了。”
“她……”她颤声低喃。
“她一直念叨着你姐姐会带东西回来给她吃,所以不管任何的进食,她都拒绝,她只要她的女儿。”
云菲坐在那里,戴着手铐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许久后“吧嗒”一滴眼泪掉落在桌上,起身撞开椅子朝着陆青咆哮:“你们把我姐姐怎么样了!!!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家最后一个留着的人了,我爸妈离婚了,我在这里生不如死,你现在让她失踪了,你们杀了她!我妈妈也疯了!!你们毁了我们云家全家,你看看我们,我家就是被你们统统毁了!!!”
陆青丝毫不理会她的咆哮,只是听完的时候,脸色史无前例地黑了下来,冷冷抬眸,盯着泪流满面的她。
一直盯着,就这么盯着,一直盯到她再也哭不出来,内疚和自责的感觉将她淹没。
没人能在受到血的惩罚后,还如此理直气壮地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你确定么?”陆青冷笑连连,一字一顿,“是我们,害得你,家、破、人、亡。”
不,不是。
云菲慢慢跪坐在了地上,眼睛已经哭到红肿疼痛,她知道的,都是云裳。她的堕落、狠毒,有云裳的煽风点火;家庭的破碎是因为父亲受不了有这样两个蛇蝎心肠的女儿;母亲疯了,是因为云裳害人终害己……
“哇……”云菲跪在地上,兀自哭得撕心裂肺,大声道可能隔着十几米距离的外面都能听到。简直要掀翻屋顶。
陆青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下。
“我好像还没有问你,你为什么会想到要越狱?你明知道如果改造得好,你会会被改判只有十几年的牢狱……”她为什么要这样给自己的“历史”抹黑?
“我受不住了……”云菲捂着脸大哭,像是根本没有颜面活在这世上一样,“我原本以为坐牢只是监禁自由,我犯了那么重的罪,我会被独立监禁的,可是……可是你根本不知道,那里不是监牢,那是地狱……你知道我在里面天天挨打吗?没有人能受得了我的小姐脾气,没有人拿我当人看,没有我妈妈姐姐教我的‘想要什么都可以抢过来’,她们逼我做最恶心的事,逼我在禁闭室里吃屎喝尿……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个人了……可我还有希望的,我知道改造得好可以提前放出去,我知道了,我在努力了……”
陆青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倒是听说过女子监狱里面一些龌龊可怕的事,但没想到,竟会如此可怕。
“……可是你知道吗,她们逼我做……那个……”她捂着脸,十指快要将脸的皮都抠下来撕破,脸却在扭曲地笑着,是痛苦到极致的那种狰狞,“就是那个……男人才会做的事……我不服从会被打,你可以看看我浑身都是疤,都要烂了……我报给监狱长,监狱长收了好处根本就不管……那天,我最后一次反抗,她们就……”
陆青听着,听得浑身毛骨悚然,脸色发白。
云菲摇着头,额头上被自己生生抠出血来,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我已经坏了……陆师长,我已经坏了你知道吗?我下面被她们弄坏了,我那天流了满身的血痛得在地上打滚,才被送去监狱里的医院……我的子宫烂了……我才二十七岁,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再也不会有了……”
那厉声的哭嚎,像地狱里接受炼狱惩罚的小鬼,叫得人脊骨都一阵阵发凉。
所以她哪怕知道会死,也要越狱,要逃出去。
待那股恐惧心颤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再到四肢百骸,陆青发怔的目光终于一寸寸地移动到她身上,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久,他道:“那你知道,彤彤经历过你当年那场追杀之后,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了么?”
他看到了。
看到云菲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慢慢停下来,与他隔着湿漉漉的水雾对望,一眼,就懂了什么叫做轮回报应,她们曾经做过那些孽之后,谁,会比谁更惨?
“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待会我会拿着特赦令带你出去,见你妈妈一面。”陆青说完这一句,起身想走了。别的,他不知该说什么,同情,或者是别的。
“是你们,杀了云裳吗?”云菲伏在地上,讷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