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9-26
六月十二日,阴。
谢子枫起得很早,这是他几年来养成的习惯。他见客房里没有动静,也没有去打扰两位姑娘的休息,只是打点了一下行装。衣服什么的倒是不缺,不过家里的确没有余钱,他床上床下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十几枚大钱。
谢子枫的眼光忽然落到了床头那串旧佛珠上。他拿着佛珠考虑要不要把它当出去,犹豫了片刻,对佛珠的喜爱战胜了对五铢钱的喜爱。于是他将佛珠戴在手腕上,将行李打成包袱背起来,又在身前打了个结。
谢子枫不等李怡和李玥醒来,径自往代海寺而去。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即便是他这样的道术白目,也能感受到四周异常浓郁的灵气。
“灵气越来越浓了……这样的话,那些上古异兽会不会窜进镇里害人?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坏人……他们比妖兽更可怕。”谢子枫一缩脖子,加快了脚步。
代海寺的山门已近在咫尺。听着两边松树传来的沙沙的响声,谢子枫不由回想起昨天发生的激斗,真的如同梦境一般了无痕迹。清晨的代海寺格外静谧,正门已经被简单的修过,不过没有上闩,看来已经有镇民开工了。谢子枫紧了紧身后的包袱,往方丈禅院而去。
禅院里空无一人,谢子枫摸到王慕秋的房前,也扑了个空。他正自纳闷,恰好看到慧能在回廊里洒扫,忙上前打听。这才知道,方丈一早便去了观澜堂。谢子枫躬身谢过,急忙赶往观澜堂。
观澜堂位于禅院后院,堂中供奉着南海观世音菩萨,是代海寺的三大殿之一。观澜堂之所以能享受如此尊崇的地位,盖因代海寺本就是观世音菩萨的道场。观澜堂取得便是观海听涛的之意。
远远的看到王慕秋在观澜堂门外偷看,谢子枫心里一乐,悄悄的走到他身后,学着慧明的声音厉声说道:“慧定!不去做晨课,在这里做什么!”
王慕秋唬得手忙脚乱,回身见是谢子枫,老羞成怒的掏出拳头晃悠示威。谢子枫指着观澜堂,轻声问道:“方丈爷爷在里面?”
王慕秋神色看起来不是特别好,他低沉的应了一声,说道:“师父一大早便在里面坐禅,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他仔细打量着谢子枫,忽然轻呼:“你要出远门?”
“是小秋儿和小枫儿么?进来罢。”道衍方丈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王慕秋和谢子枫诧异的对视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观澜堂并不是特别大,除了正中供奉的观世音菩萨坐莲像外,便只有几个书架和一张书案。道衍方丈坐在菩萨像前,面前摆着一方小小的香案,上面放着一本泛黄的佛经。
“是华严经……”王慕秋眼神比较好,低声对谢子枫说道。
“嗬嗬,你们两个小猴儿一定在想,这老和尚大清早不在屋里睡觉,跑到观澜堂搞什么明堂。”道衍方丈双目微阖,面露微笑,“把门带好,老和尚有些话要对你们二人讲。”
谢子枫仔细将门掩好,两人安安静静的跪坐在方丈身后。整个观澜堂,只有道衍方丈的声音在不断作响。
“洛水灵气异变,这并不是第一次。老和尚上一次遇到此等异象,正是三十五年前。那一年,文帝登基不久,派当今圣上南下平陈。那时圣上还是晋王,大军行至颖水之时,便遇到了灵气异变,仅在颖水北林便折了三万人。军报中称这些人是死于南陈的诡计,然而老和尚却知道,他们全部为妖兽所灭。”
“这些上古妖兽,对灵气的变化最为敏感。每当天下灵气异变之时,便是妖兽现身之日。不过再凶残的妖兽,也敌不过人类。我们这些修道之人,虽然出身不同,却都有匡扶太平之心。于是我们三教九门联合起来,将颖水周围的妖兽尽数降伏。”
“这一战,三教九门皆有损伤,我华严宗尤甚。两位师兄相继涅磐,大师兄则失去了一只手臂。老和尚因为精通医术,为各位同道看重,反而全身而退。事后,为弥补我华严宗,各门派与我宗订立血誓,承诺在华严宗有难之时鼎力相助。”
“老和尚前几日察觉洛水异变,马上请仲坚兄前往探查。经我二人商量之后,决定分头行事,他亲往正一教求援,我则负责向山东各门派发出求助信号。朋友还没有来,倒先来了一群贼子!”
道衍方丈猛咳一阵,舔指翻开华严经,说道:“我华严宗乃佛门东土八宗之一,自立宗始便秉承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之心。如今灵气异变尚不明显,已经引来了厌火和灭蒙,随着灵气更加浓郁,老和尚担心荥阳的百姓迟早要遭受妖兽的袭击。”
道衍方长低头看着经文,慢慢的说道:“菩萨昔日在盂兰盆会听佛祖讲经,面露慈悲之色。佛祖问之,菩萨答曰,‘世间苦,不敢乐’。佛祖是以赐菩萨羊脂净瓶,可渡众生。此净瓶高六尺八寸,宽三尺九寸,重一十九斤。”
观澜堂内忽然金光大作,半空中浮现出一个净瓶的幻像,熠熠生辉,看得谢子枫和王慕秋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