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咱认输不是不可以,你得先回答咱两个问题。”翠衣少女神色间依然有些忿然,“你是怎么知道掌柜的与我相识?”
“千门之中,以花为记。”王慕秋指着客栈老板头上的发簪笑道,“这种花簪,可不是男人应该戴的东西。”
“你,你怎么知道千门的事!”翠衣少女面色一变。
“这是第二个问题吗?”王慕秋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千门是琅琊王家的先祖所创,只收本家子弟。凡王家男丁,必须加入千门修习千术,以示不忘本。我说的可对?”
“你,你怎么知道的?”
“呼,这算第三个问题了吧?不过告诉你也无妨。”王慕秋凝视着手中酒杯,怅然说道,“在下七岁起便入了千门,偷盗赌博无所不学。教在下偷技的人,名叫王茯。教在下赌术的人,名叫王苓。”
“王苓!那不是……”谢子枫轻呼一声。
“不错,教我赌术的人,就是我的四叔王苓!”王慕秋哂笑道,“你们恐怕还不知道,我四叔的通臂拳,就是在赌桌上练出来的。”
“你……你到底是谁?”翠衣少女忽然变得怯弱起来,声音细若蚊蚋。
王慕秋轻轻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把桌上的锦囊塞到翠衣少女的手中,眼眸中露出化不开的忧伤。翠衣少女脸色煞白,不敢抬眼看他,颤颤巍巍地从锦囊里倒出一个小小的木质印鉴来。这印鉴做工十分粗糙,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绍”字。翠衣姑娘晃了一晃,手里紧紧地攥着这枚印鉴,忽然飞身向门外逃去。
“小心,看剑!”能在偷袭前提醒别人留意的,在这客栈中只有李玥。只见她堵在客栈门口,长剑向下斜指,一手在胸前捏着剑诀。
“玥姑娘,放她去吧……”王慕秋背过身去,有些阑珊地挥了挥手,“丫头,今天放你一马,下次要是再被我撞见,我绝不会留情。”
翠衣丫头脸上忽然变得异常潮红。她猛地转过身来,咬着朱唇冷笑道:“留情?你有情吗?五年前你消失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五年后,你赚够了我们的泪水,就这么毫无愧疚地回来了?王绍,天底下有你这么绝情的哥哥吗?”
大堂中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王慕秋居然是翠衣丫头的哥哥!客栈老板此时更是睁大了双眼,喃喃问道:“是三少爷吗?”
“大业七年秋天,我追随大伯起义时,有那么个小姑娘,匆匆忙忙地找到我,把一块印鉴塞到我的手里。”王慕秋闭上眼睛,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自那以后,这枚印鉴就从未离开过我身边。五年过去了,这枚印鉴已经磨得不成样子了,它的主人却长得又美丽又陌生了。”
翠衣少女轻哼一声,“是咱瞎了眼,才会给你送这么个东西。”翠衣少女听着王慕秋的故事,语气虽然冷冽,却柔和了许多。
“我从没有消失。”王慕秋转过身来,“伯父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荥阳的菱姑姑。然而我那四叔归顺了朝廷,担心我会找朝廷报仇。他倒是好算计,假称我已经死了,这样以后无论我做出什么事,都不会牵连到王家。丫头,这些事情,你大可以回去问你爹。”
“不许你这样说我爹爹!”翠衣少女眼中已浮起泪花,“即使你是我从小最爱,最爱的三哥,也不能这样说我爹爹。他,他纵使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许怨他!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懂,他要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愿意替他偿还!”
“看来他并没有对你提起过当年的事。”王慕秋惨笑道,“这样也好,你就应该活得自由自在。男人总是太过肮脏,你爹爹是这样的,我也是这样的。”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翠衣少女替众人问出了心声,“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呵,丫头你终于肯认我了。”王慕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一次到东平,真没想到会再次遇到王家的人。四叔他……老了许多。我也变得不再是从前的我了。茯苓庄一行,留给我的全是不堪的回忆,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能再次看到你和纶弟。五年不见,你们都长大了。”
伴随着王慕秋的一声轻叹,翠衣少女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中猛烈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叫道:“我不要长大,不要长大!我好想回到五年前的那个秋天,没有流血,没有死亡,也没有离别。你这天底下最狠心的兄长,五年里一丝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以后,四哥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每次回家都要和爹爹大吵一架。爹爹总是陪着笑让着他,但是我能感受到爹爹心里的痛苦。”
“痛苦吗?”王慕秋拍打着翠衣少女的脊背,温言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眼泪,羞也不羞?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怡姐姐,那边拿剑的是李玥姐姐,这位穿得破破烂烂的是秋决明,他们都是我的好友。至于我旁边这位,他是菱姑姑的孩子,名叫谢子枫,论辈分,你得管他叫一声表兄才是。”
翠衣少女怔了怔,忽然从王慕秋的怀抱中跳了出来,把眼泪一抹,往衣服上一擦,然后大大方方地给众人问好,轮到谢子枫的时候,她故意腻腻地叫了一声“枫哥哥”,惹得谢子枫满脸通红,连连摆手。
“诸位,这丫头就是我四叔的小女儿,我的从妹王微微。从小野惯了,跟假小子似的。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在庄里一眼就认出她来。”王慕秋摸着翠衣少女的头,语气里含着浓浓地宠溺。
“三哥,假小子怎么了!”翠衣少女有些不满,“咱早就不叫王微微了,那个名字听起来就弱不经风的。咱现在叫王冉,王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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