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不错。”虚空中传来一阵朗笑声,“正因为小可心中有尘埃,才会心存畏惧。小可畏惧的是天道公义,夫人你畏惧的却是力量算计。”
“天道公义?”骆夫人冷笑一声,“乱世将临,天道不存。这大争之世,人人都有争心。既然要争,就要不择手段。一面要争,一面要做君子,沐副帮主何其虚伪!”
“眼中有争,事事皆可争。眼中无争,事事皆可不争。只争可争之事,不可争之事绝不强求。”沐时的声音干净纯粹,厅中众人听了这段话,都若有所思。
沐时话音刚落,他的身形重新浮现出来。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
“漕帮太小,盛不下夫人的野心,还是请回吧!”沐时右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抹,整个大厅里瞬间洒满月辉。更令人惊奇的是,屋外的风雨似乎也随之停歇,苍穹中竟有繁星闪烁。
“无云青天相!”厅中有人惊叫道,“这是拙火五相中最后一相,非密宗大能不能施展。普天之下,只有五台山的道行大师能变出此相。”
“装神弄鬼!”骆夫人强掩心头的慌乱,从袖中摸出一把红豆,对着沐时掷出,“红豆生南国!”
红豆如流星一般直奔沐时而去,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绿色光痕。然而沐时不躲也不避,身上自然浮现出一圈银辉,整个人如同月宫中的仙人一样,神色淡然脱俗。这些红豆如没头苍蝇,疯狂地撞击着银色光圈,试图复制上一次的情景。然而在无云青天相的加持下,月光源源不断地洒在沐时身上,银辉不但没有变暗,反而越发明亮。
“在下尝听门中长老们说,密宗道术有沟通天地阴阳之能,今日得见,真是不枉此行啊!”秋决明看着银辉中的沐时,忍不住在三弦琴上拨了一拨,只可惜琴身已损,曲不成音。
“少门主何必气馁?我们门中的公输八变修道最高境界时,比起密宗拙火定也毫不逊色。”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徐世绩忽然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秋决明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你,你是!”秋决明看了看周围,发现谢子枫他们都被场中打斗所吸引,并没有听到徐世绩的话,松了一口气,“徐兄慎言!”徐世绩也是聪明之人,顿时明白其中原因,抱拳以示歉意。
秋决明和徐世绩的对话,并没有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因为此时此刻,沐时与骆夫人的对决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沐时在云无青天相的加持下,一步一步向骆夫人走去。骆夫人则拼命催动体内灵力,想要用红豆攻破他的护体银辉。
“春来发几枝!”骆夫人一咬牙,双手在胸前上下翻动,那些红豆就在银色光圈上吐蕊发芽,不到一息时间,蔓藤枝桠就将银色光圈包裹得严严实实。
沐时终于停下了脚步。骆夫人刚喘了口气,却见月光打在沐时身上,那些红豆生成的蔓藤居然在逐渐溶化!她心中惊惶,疾呼道:“愿君多采撷!”
这些蔓藤不同于之前的红豆树,结不出果子,也没有时间结出果子。只见它们一条条扭曲盘桓,身带钩刺,如同昂首怒视的毒蛇一般,猛地一齐扎进银辉之中。面对此情此景,在场的众人没有几个还能保持冷静,惊呼声,尖叫声,充盈着整个大厅。
“萤火之光,焉敢与皓月争辉。夫人方才说过的话,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沐时的声音自疯狂涌动的蔓藤中传了出来,只见他虚影一晃,便脱出蔓藤的包裹,紧接着一步轻摇,右手已经按在骆夫人的肩头。
“无碍境!你居然参悟了无碍境!”骆夫人脸露惊容,“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几日前还在洁净境徘徊,怎么能突然迈进无碍境?”
沐时淡然一笑,手掌在骆夫人脸上轻轻拂过,骆夫人的脸上顿时浮现起几个指印来。
“这一巴掌,是替任叔和言哥打的。”沐时笑得苦涩,“小可从不打老弱妇孺,不想今日违了誓言。不知日后见了师父,该如何向他老人家禀告。”
骆夫人被沐时按住肩头,灵力运转不畅,先前在厅中张牙舞爪的蔓藤轰然倒地,重新现出红豆的模样。她心有不甘,银牙轻咬,露出一丝冷笑,“打了就是打了,何必假惺惺的,虚伪之至!大争之世,谁还会拘泥于礼法?似你这样为情义牵绊,如何能成大事?”
“夫人教训的是。不过沐时这个喜欢感情用事的毛病,恐怕这辈子都改不了,也不想改了。”沐时转过身来,对着厅中众人说道,“此生能与漕帮各位兄弟相识,沐时之幸也!沐时是个孤儿,蒙师父点化,又被秦老帮主收留,在漕帮生活了二十多年。这里的很多人,都是沐时的叔伯兄弟,他们对沐时的情义,沐时这辈子都还不完。漕帮何去何从,谁说了都不算,兄弟们说了才算!小可决不允许自己的家人变成他人手中的工具!”
听了沐时这番话,一直战战兢兢的漕帮帮众忽然觉得自己胆气倍生。他们挥舞着拳头兵器,挺起腰板,大声呐喊起来:
“说得好!”“我们自家的事,我们自己说了算!”“沐帮主!沐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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