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兄,不可!”谢子枫挣扎着喊道。秋决明置若罔闻,直直盯着骆夫人逼问道:“换,还是不换?”
骆夫人脸色煞白,低声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小孩子无关。公子身怀异术而不露,小女子真真看走了眼!”她言语虽然狠厉,其中的哀求之意却怎么也隐藏不住。秋决明哈哈一笑,手中墨线倏然散去。他长身而起,掸袖道:“尊奉实力的骆夫人,也会爱惜自己的骨肉,这倒是令在下费解了。论实力,你这孩儿柔柔弱弱,又不通道术,简直就是一坨烂肉。你为何要对他百般呵护?”
骆夫人想了想,支吾不能应答。秋决明肃然道:“只因为他是你的孩儿,是你的骨血。哪怕他是白痴,是废物,甚至将来长大之后要替他爹爹找你报仇,你也绝计不会杀他的。在下说的可对否?”骆夫人冷哼道:“你说是便是了。”秋决明接着说道:“自伏羲率诸神远游三十三天之后,九州便成了凡人的天下。凡人性多贪婪,又多猜疑,纷争因而不断。即使是太平时节,争执也充盈庙堂与江湖,更何况这大争之世?夫人所谓的以下克上,以仆克主,便是这大争之世的写照。”
“然而夫人可曾想过,若是人人都只为自己,都有争心,今天你克我,明天便有别人克了你。如此一来,恩怨不断,人人自危,这凡人的天下,岂不如同地狱一般?”秋决明亢声说道,“不要说什么大道公义,天道本就不公!”
骆夫人讶声道:“你,你居然敢质疑天道?”
秋决明洒然笑道:“你以为自己明悉天道?不,你不懂,你那位主子也不懂。我们每一个人自己,都不懂什么是天道。天道不是专为某一人而设,而是为天下苍生而设。天下人都认可的,才是天道,也是人心。”
“天道,即是人心?”骆夫人喃喃问道。
“不错!”秋决明点头道,“无论天下如何变化,人心永远不变。你单看到大争之世,人人皆有争心,便以为争是天道公义,岂不知人心向往太平。古来成大业者,谁敢逆人心而行?西楚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天下莫可抵御,但是他只知道争,而不知遵从人心,最终落得个饮恨而死。你那位主上,在下虽不知他到底有何才华,但是专以阴谋做事,专与百姓争利,仅这两点,便不足以成大事!”
“你,你敢诋毁朱雀!”骆夫人色厉内荏,显然被秋决明说动了。
秋决明朗朗言道:“人心除了向往太平之外,便是重情。亲情也好,爱情也罢,情之所系,心之所系。无论你是天下枭雄,还是街头乞儿,心中的情都是一样尊贵,绝没有三六九等。你单看到以下克上,以仆克主,却没有看到桃园结义,卧冰求鲤,结草衔环?人活在这世上,若是没有感情,不就与石头无异了吗?夫人,你既然爱惜你的孩儿,便说明你还是一个有情之人。你与王家的恩怨,在下不好置喙,但是请不要牵扯到无辜人身上。还请夫人放过我这两位朋友,不要逼在下再次出手。”
骆夫人前夜耗用自身的生命力催动“此物最相思”,元气大伤。后来被沐时和谢子枫接连重挫,此时其实已提不起半分灵力。此时她望着小骆宾,神色纠结不定。反倒是王冉清叱道:“姓秋的,你可不要乱来哦!”骆夫人听了王冉的话,心弦一动,眼底涌起一丝温情来,低声道:“我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替朱雀在东平打开局面。更多的,也是为了我们王家着想啊!”
“好一个为王家着想。自姐姐出手之后,王苓身死,王纶潜逃,王慕秋又被你变成修罗。王家真的应该感谢姐姐的这番好意。”原来李玥见谢子枫被王慕秋捏得呼吸局促,心里一急,忍不住出言讥讽。
骆夫人戚然笑道:“你道我愿意如此?若不是你们非要来东平追查,局势怎会变成如此模样?在我原本的计划中,张须陀已经命丧梁山,漕帮已经与茯苓庄联手,横行于东平了。但是自你们来了之后,先与漕帮结交,令沐时重拾信心,拒绝屈从与宇文化及。接着闯入茯苓庄,唤起王苓心中对于亲情的渴望。然后又误打误撞地上了梁山,搅进张须陀的事情里,坏了我精心布置的杀局。因为你们,王苓变了,沐时变了,骆寒变了,周围的一切都逃脱了我的掌控。我只有除去他们,才能让局面重新回到正规上……”
“他们都是被你们害死的!”骆夫人咬牙说道。
“啊!”这时只听谢子枫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双拳紧紧攥起,周围有红芒闪烁。紧接着,他不知用什么办法挣脱了王慕秋的束缚,挥拳对着骆夫人攻来。拳风凛冽,杀气盈然,在空气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王慕秋在后面一动不动,像是傻了一样,厅中其他人更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